“你饿了。”黑夜里的声音说。这已不再是莱蒂的声音,也许是我幻听,可这声音非常响:“你累了。
“你死了,你不是真实的。”
“我被吞噬了,”她重复道,“成了虚无。它们把我从体内放出来,只允许我出来一小会儿。那里很冷,很空。但它们向我保证会把你送给我,这样我就能有一个可以玩弄的东西,可以在黑暗中作伴的东西。等你被吞噬后,你也会化作虚无。你化作虚无后所剩下的东西都会属于我,成为我的玩具、我的消遣,我们将作为同被吞噬的伙伴,一直共处到时间尽头。我们会相处得非常愉快。”
一只虚幻的手举了起来,触碰唇上的微笑,为我送来一枚乌苏拉的飞吻。
“我等着你。”乌苏拉说。
身后的杜鹃花丛沙沙作响,另一个声音响起,是个轻快而年轻的女声:“没事啦。姥姥已经搞定了,所有事情都已办妥。你出来吧。”
在乎了。我抬起头,看着光亮后方高大的黑色身影,说:“惹哭一个小男孩让你觉得自己很强大?”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句话我永远都不应该说出来。
借着手电筒的光晕,我看到他的脸皱成一团,写满惊诧。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又随即合上。无论是在此之前还是之后,我都不记得父亲曾一度哑口无言。只有这一次。我觉得无比糟糕。我马上要死在这里了,我不想临死之际嘴边挂着这句话。
可手电筒的光从我身上移开。父亲只说了两句话:“我们就在屋里。我会把你的晚饭放进烤炉。”
我目送着手电筒的光划过草坪,经过玫瑰花丛,向着房子上移,直至消失于视野之外。我听到后门打开,又再次关上。
你得以闭上双眼,小憩片刻,灼痛的眼球和钝痛的脑袋终得舒缓,可噩梦接连不断,你宁愿醒来……
杜鹃花丛上的月亮清晰可见,皎洁的新月,如同剪下的一片厚指甲。
我坐在枯树旁,没有动。
“过来吧,小笨蛋。我跟你说,它们都已经回家啦。”莱蒂说。
“如果你真的是莱蒂的话,”我对她说,“那你就过来啊。”
她停留在原地,露出朦胧的女孩外形。接着她笑了笑,向四周伸展,不断颤动。她不过是另一个影子,一个填满黑夜的影子。
有人在笑。我停下口中的歌吟,环视四周,可一个人也没见到。
“梦魇之歌。”一个声音说,“多么合乎时宜啊。”
她向我走来,模糊的脸庞逐渐清晰。她几乎全裸,面带微笑。几个小时前,我看到她被撕成碎片,而现在她是完整的,不过看上去比今晚我所见过的其他人都要虚幻。我看到房子闪烁的灯光穿透她的身体。她的笑容依然未变。
“你已经死了。”我对她说。
“没错,我被吞噬了。”乌苏拉·芒克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