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秋凰便笑。笑在樱红唇间绽放,脸色也松弛许多。她说,记得,当年桢小姐送块糖耳糕,如今便要投桃报李。您可知道,“永禄记”门面上,开个茶楼。她停停,说,桢小姐可愿意赏面?
仁桢愣下,心里有隐隐失望。在她印象里,言秋凰话,是不该这样多。她眼里头闪现出袭松绿色旗袍,簌簌响阵,随着身体扭动泛起波澜。
她终于觉察到言秋凰等待,这才回过神,学着长辈们口气说,恭敬不如从命。
仁桢与言秋凰对面坐着,放眼出去,才知这茶楼好。窗下竟就是潺潺禹河。水很清,可以看见水草涤荡摇曳。只窄窄小船逆流而行,水并不急。船夫只是闲闲地摇橹,边吆喝几声,向岸上人兜售捕获鱼虾。岸边便是热闹市井。因为河水阻隔,并不觉得喧嚣,只看得见熙攘人群。
言秋凰与堂倌轻声交代,点几道“永禄记”出名点心,又开壶“四宝茶”。说这嗓子,全靠这茶养着。他们这里,是藏开春青晏山上化雪水来沏,茶味绵软许多。
中,这戏子美,倒比在台上更盛些,是叫人怜爱。
这时候,她叫醒自己,走向言秋凰。言秋凰在镜子里,看见她。急忙回过身,眼波流动下,唤道,桢小姐。
仁桢自然知道她是意外,也看出她寻找,心里冷冷笑下,说,爹有事没来,个人来看你戏。
言秋凰侧过脸,嘴角抿抿,对她徒弟说,小菊,挺尸吗?还不快给桢小姐看座。
仁桢想,都说梨园行带徒弟要狠。这女人本不是狠人,学旁人,却只落个色厉内荏。女孩显见不怎怕她,嘟嘟囔囔地走过去,搬个凳子,给仁桢坐下。
仁桢轻轻抿口,只觉得舌尖发甜。言秋凰也喝口,皱皱眉头,说,桂圆肉放得多些。
仁桢并未接她话,目光触到墙上挂幅字,落款是郁龙士。郁先生也曾是家里座上宾,近年却少来。录是陆游〈钗头凤〉: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怀愁绪,几年离索。
越到后来,笔意顿挫,力道用得有些惊心。
“错!错!错!”言秋凰口中轻吟,说,他与唐琬若是圆
言秋凰看着仁桢,语气温软,桢小姐来捧场,竟不知怎样才好。
这目光仁桢分外熟悉,她想,即使未曾卸妆,这女人眼睛里头对自己讨好,还是不减当年。
她带三分笑说,听言小姐意思,倒好像是来叨扰。
言秋凰忙说,是高兴还来不及。说起来是稀客,合该做东。记得您最喜欢吃“永禄记”点心。
仁桢心里动下,轻声说,难为你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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