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新鲜洁白信纸,返回到巴黎堂巴勒街尚且无人闯入凌乱公寓里,再度落入收信人手中,任凭他回想起柏林往昔、《玫瑰传奇》或是普鲁斯特;他疲惫眼睛会扫过这样行文字:
……亲爱朋友,就眼下世界状况来看,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们正身处在神意巨大玩笑里。
您永远忠诚
埃里希·奥尔巴赫
那是他寄给本雅明最后封信。他无力再触及巴黎,以及深陷在那里旧友。在上几封信里,他口吻还不无天真(“目前为止,切还好……很难解释现在处境……也许他们考虑到曾经参战为国效力……总之,还有权利在冬季学期授课”)。那篇在普鲁士图书馆写就以但丁为题论文仅仅让他在大学里任教六年。1935年12月,他接到校方“退休”通知。
哎!可怜人,你永远是这副样子!他听见某个声音这样说。没人比你更会忍耐。没人比你更能自制。你温和,谦恭,顺从。你掌握得住你自己。无论什时候,你都体面、自持,你就像你应该像样子。你像你应该像学究,像你应该像老德国人,像你应该像犹太人。可是,你不像流亡者。谁都不知道流亡者应该是什样子。也没有流亡者能掌握得住他自己。他事先并没有料到,明信片上小船陪伴着他渡过内海,他航路或许度和漂泊阿耳戈号重叠,最终在伊斯坦布尔靠岸;在神话时代它尚且叫作利戈斯,其狭窄海域还在等待着伊俄化身牛通过。现在,那片海就在他书房窗户脚下。
他揉揉眼睛,抬眼望向外面,看见切,却又什都没看见。他知道阴霾中矗立着港口灯塔,火光忽明忽暗,就像前后燃着两副脸孔双面神在旋转,照亮是已经消逝在大海中舰船、曾经闪亮甲胄、纪念碑、螺钿别针、手推车、空空如也罐头盒,上面印文字不再有人看得懂。在同片海域上,两支迎面驶来船队擦肩而过,彼此影子像幽灵样交汇,队由东向西航行,目地是佛罗伦萨和罗马;另队由西向东航行,企图在前者起锚港口登岸。他们都面带惊恐和茫然表情,不知将来命运。他们故乡都在陷落,那种倾颓力量向外推搡他们,比任何浪潮都要不可抗拒……
五、加拉达图书馆
他端坐在《上帝创造亚当》之下,背靠《新约》,面朝《旧约》。库迈女先知正对着他头顶。他正面是摩西分开红海,往右手边瞥就是《最后审判》。
他想,这也许是们第次,也是最后次坐在这里,从容不迫地观看这场人类戏剧图景。跟它们相比,们现在上演戏码有种可笑庄重,仿佛是对它们拙劣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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