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叠蔓延到山上,仿佛世界下子倾倒或站立起来。空气潮湿,沿路树木上仍积着灰尘。他往前走段,发现自己并未身处荒郊,山后面立即出现市集,人都在街边打麻将,吃米线,棒棒随处可见,洗头小姐安坐隅。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个生活在平原上年轻人。
他从这个不知所谓地方再搭车,到解放碑,又顺着十八梯往下走。他对这座山城有新印象,在岩石地基上建造起起伏伏高楼和平房,奇形怪状隧道和涵洞,穿越建筑物而固定在山上石板路。这座城市里没有自行车,车绕着山跑,辆在眼皮底下车可能需要走很多个来回才能开到身前,摩托车很多,但最值得信任仍然是挑夫,靠他们步步走出来世界。这就是布罗代尔所说地区人口过剩导致人力廉价、技术落后,个古老国家遗影,也是前现代社会奇迹景观。不明白为什,他喜欢这种景观,尽管他是个生活在平原上年轻人。
他坐着中巴车往回走,晚饭时间,女孩们上工,有个打扮妖娆胖女孩与他同座,抽烟,言不发。两人同时到站,女孩扔下半截香烟,用种极度憎恶神色踩扁它,下车走向红灯区。他回到旅馆门口,小苹果店也开张,她站在门口同样是抽着烟,穿着短裙和高跟鞋,旁若无人,欢快地唱着《孤独人是可耻》。端木云想,太奇怪,它怎可能是由个妓女唱出口来。
端木打电话给沉铃,说自己已经到重庆。沉铃很意外,说本来应该去火车站接你,什时候到。端木说自己来已经两天,住在小旅馆里,独自玩阵子。沉铃说你不用自己住旅馆啊,们安排酒店。端木说,提前到。沉铃说这有什,多住两三天们还是负担得起。
上午,两人在解放碑下面见面,端木云背着包,穿着几乎晾干白衬衫,脚上是双廉价球鞋。沉铃到得迟,看他站着在读书,便问他读什。端木说是托马斯·伍尔夫《天使,望故乡》。沉铃没有读过,问他好看吗,端木说好,是本伟大作家写小说。
然后,沉铃说,哎呀,你真是和想象中模样,比想象中更瘦。
端木云没有办法回答她。沉铃带着他,在解放碑附近绕小圈,走进家宾馆,里面装潢像是解放前,西式,陈旧,以深棕色为基调铺陈开来。沉铃办手续,把房卡给他,送他到电梯门口,叮嘱道,洗澡,半个小时后下来,在大堂等你。端木忽然问沉铃,们几个人间。沉铃说,人间房。
他听大学文学社朋友说起,这种研讨活动,有时会慢待没名气青年作家,住在相对较差旅馆,或者两个人合住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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