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昆拍着他的背说:“别哭别哭,不是还没有最坏的消息哩。”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都快到中午了,除了最坏的消息,断不会有什么好消息了。最后最确切的消息,肯定是最坏的消息。
男性朋友们先后回到了国庆家——除了常进步,他不知到哪儿找去了,没骑自行车,德宝估计也不会走远。每个人一进门先摇头,之后默默挤出地方站着。屋子太小,炕沿己坐满了人,国庆坐在唯一的破椅子上,有人进来便抬一次头。与其说他是坐在椅子上,还不如说他已不能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下了。老朋友都看着他,朋友的朋友们则大抵背对着他。因为他们只不过是冲自己的朋友的面子来帮忙的,与他以前没什么交往,不像他的朋友那么感同身受,所以都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脸上已尽到帮忙者那份义务
秉昆无心与她谈自己家的事,问朋友们都怎么个找法。
于虹说首先报了案,各派出所都表示一接到有关线索将第一时间通知家属,他们也只能做到那样。德宝提醒大家,以前发现的几个冻死的人,都是趴在结霜的下水道铁条盖那儿死去的。铁条盖结霜,证明那儿有热气外排,吸引人趴那儿。他们死后,几乎每一个脸都与铁条盖冻在一起,所以,朋友们满市寻找有下水道铁条盖的地方。
秉昆听得揪心,半天没再说话,只管一声不响地跟于虹走着。
于虹说:“全市那么多有下水道铁条盖的地方,才发动二十几个人哪儿找得过来呀。”
秉昆忍不住又问:“那咱俩哪儿去呢?”
子手头紧,姐夫掏钱了。”
这时,于虹匆匆而来,说国庆的父亲失踪了。
秉昆问:“一夜未归?”
于虹说:“是啊,国庆快急疯了。”
秉昆连说:“完了,完了。”
于虹说:“我先陪你去国庆家吧。他腿都软了,人快傻了,自己找不成了。我见朋友们都与他们两口子照过面,就你没出现,估计是因为你家有事,不想让你知道。我认为不好,你家的事再大,那也比不上国庆家的事大,对不对?”
秉昆说:“对。”
于虹说:“我瞒着赶超来给你报个信儿。不管结果如何,总之你出现了,日后你自己不内疚。何况呢,你出现没出现,国庆更在乎,是吧?”
秉昆说:“是。”
国庆一见到秉昆,抱住他哇的一声号啕大哭。
他的意思是——凶多吉少,即使老人找到,肯定也没命了。
姐夫蔡晓光是离不开的,没人监工不行。郑娟也离不开,得为师傅们做饭。秉昆只得自己随于虹而去。
路上,于虹问:“你家怎么还用上钢材了?”
秉昆说:“师傅们认为必须那样。”
于虹说:“又多了一家上当受骗的!他们与钢材厂勾着呢,厂家卖出了钢材他们有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