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想想,缓缓地说:“晓光姐夫……”
这时,郑娟从小屋出来,换上国庆节才舍得穿衣服、裤子和鞋,挽着个包袱,催光明动身。
秉昆很有意见地说:“你看你,急什呢?和光明有话正聊着。”
郑娟说:“弟他们肯定还没吃午饭,咱家饭他们又吃不得,跟他们早点儿走,他们不是也能早点儿吃上口饭吗?”
她
“谢姐夫,姐夫何不相陪而坐,与萤心叙叙家常?”
秉昆赶紧将另把椅子摆在光明面前,端端正正坐下。
“好,好。”
光明将草帽取下,置于膝上,手仍轻握竹竿,端坐如松。
于是二人聊起来。秉昆原本说话就慢,不常快言快语,但他说话是很情绪化,即使不动声色,喜怒哀乐也由语调带出。听别人说他不爱听话,自己说句噎人话,能将对方顶得如同撞墙。受光明影响,他尽量平心静气地聊。
牵挂之情、朋友互助之谊,也是不敢轻慢。佛解此伦、认此理,姐姐姐夫仍是姐姐姐夫,萤心随姐姐姐夫怎叫都行。”
光明说话之声,与常人很是不同。不是秉昆听来那样,而是事实如此。他语调平静得出奇,语速较常人缓慢得多,不是边说边想、字斟句酌那种缓慢,而是种有情有义却不带丝毫情绪、异乎寻常平静。
郑娟不知为什进到小屋去,还放下门帘。
秉昆傻傻地问:“光明,咱俩十几年没见,姐夫……也想抱抱你……”
是,那时他此念难退,仿佛不与光明拥抱下,不足以证明二人还是亲人。
他说:“大老远,你何必亲自来呢?晓光有车,他会开车送你姐嘛。”
光明说,既然姐姐想他,他当然要亲自来接,他也想这个自己曾与周楠、周玥和大婶共同生活过家。他没与周志刚和周秉义、周蓉生活过,却说:“能想象出他们样子。”
秉昆不禁好奇地问:“那你说说他们什样。”
光明回答:“好人相貌。世上好人,相貌皆有相似处,坏人各有各坏相貌。虽看不见,听谁说几句话,头脑里立刻就有他们相貌。即使与他们本人相貌有些不同,却也差不太多。”
秉昆又问:“那你能说说你晓光姐夫什样吗?”
光明直竖掌,微微躬下身,仍闭双眼,却粲然笑道:“萤心口渴,姐夫何不赐弟弟碗水喝?”
秉昆赶紧倒杯凉开水递给他。
不知他真渴假渴,只喝——不,那是种出家人才有喝法,种戏剧舞台上有身份人从容不迫斯文喝法。他只喝两口。
秉昆刚接过碗,光明又说:“姐夫,萤心奢求坐。”
秉昆放下碗,赶紧将椅子从饭桌旁挪开,摆在光明身边,扶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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