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两小时,李白坐在门口台阶上等待曾小然,交互双臂抱着自己,像伤寒病人一样抖着,猜想有人会走过给他冲一袋板蓝根。最后他认定,这帮学生,医德有待提高。宿管阿姨给了他一杯热水,喝下去以后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在赌气,为爱情,为等待,为雨,为任何此刻存在的事物。他失去了某种行动力。
那个圆脸女生抱着一摞讲义又出现在他眼前。一页纸从她胸口飘落,李白捡起,递还给她。“我帮你去问问。”她跑上楼,片刻即回到他眼前,讲义已经没了。“确实不在。”她遗憾地说,“这栋楼下经常有苦闷的男生坐着,但坐着晒干自己的不多。”
如果不是由她陪伴,这个下午剩余的时间里,李白相信,自己将会变成一个傻逼雪人。她叫卓一璇,住在小然对门寝室,来自西南地区遥远的山城,距离吴里两千公里——火锅、背篓、吊脚楼,热情美丽的女子,揣着火药枪四处晃悠的悍匪——李白被这些鲜活而陌生的象征物唤醒,十分兴奋,仿佛即刻来到了异国他乡。然而她仍属
安娜去卧轨。李白心想,我的告别被搞砸了,现在它变成了聚会。其中冯江显得尤其快乐(他穿着西装),进门就拉李白。“欢迎成为安娜俱乐部的会员。我们正在选主席。”
“滚出去!”周安娜大骂,并指着李白,“你也滚。”
“好,我滚。”李白抱紧匣子。“笛子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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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F学院出来,为了更彻底地杀死自己,李白在上海转了一圈,最后钻进了医学院。似乎是配合心情,天上落了一阵雨,把他浇透之后,乌云高高兴兴地散去。这一年曾小然念本科五年级,他们已经失联很久,夸张地说,像隔了一辈子,不夸张地说是隔了半辈子。
李白像一个刚从澡堂爬出来的人,头发湿漉漉,脸上散发着不正常的欲火,在学校里随意拉住人问讯。一个女生告诉他宿舍号,指了指方向,又告知曾小然实习去了,晚上才能回来。最后这好心的姑娘提醒李白:你可以把领带摘了,它在往下滴水。
“曾小然现在有男朋友吗?”
对方费解地看着他,然后发笑说:“从来没见过你嘛。”糟糕,我这副操性可能有点像李忠诚。他解开领带,对她眨巴眼睛,这是一个圆脸女生,有两个醉人的酒涡,她很快就将从女生变成女医生。我印象中的女医生都是长脸。“你和她一样是内科医生?”李白套近乎。
“我麻醉科。”
你的酒涡就足够麻醉我了,在我痛苦的时候请给我注射一管吗啡。“唉,”女生叹了口气,“曾小然刚和她男朋友分手,如果你追求她,就不要站这里对着姐抛媚眼了。”李白闻言撒腿向宿舍楼跑去,五分钟后被宿管阿姨挡在了楼道里。此地禁止任何异性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