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莫凡的父亲安全退休,现在你可以在城市公园的爱鸟一角看到老台长的身影,四只画眉,一只八哥,一只百灵,共六个笼子围着他,他像一个聆听高保真音响的发烧友一样坐在声场中央,脸上的舒适表情宛如嗑药。李白的解读是:这些尽情歌唱的鸣禽可以使他回忆起已逝的风光岁月。莫凡表示反对阐释:养鸟就是养鸟嘛,就像你爱下棋并不是为了去发动世界大战。李白说,你可能不知道,他给六个鸟起了名字,海蓝,林珊,小旭……都是电视台曾经的女主持人,而这类会叫的鸟,你应该知道,实际上是公的。莫凡听了拱手说,兄弟惭愧,没教好自己的爹,应该多向你学习。
父亲退了,莫凡在吴里也就无事可干,毕竟写小说赚得少,还容易精神萎靡。稳健型男子早已未雨绸缪,几
一幕似曾相识,我是行将遭受处决的亡命之徒,你是人潮人海中忧郁的看客,一个充满矛盾和误会的情人。是何年,有人曾写下这样的场景。两人视线交汇,五秒钟后,程医生摇摇头,走了。
“你们局长我认识。”场子另一边,冯江从女警官手上拔出一支红色康乃馨(这个动作让他多拘留了两天),伴着他的金色名片,一并送到了护士面前。“把所有的赔偿账单发给我的律师。你的齿痕将陪伴我度过铁窗中的寂寞夜晚。”冯江诚挚地望着她。护士微微一笑,朝他脚上吐了口唾沫,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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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三十二岁这年,稳健型男子莫凡给他带来了一份活儿,有兴趣试一下电影剧本吗?
电影。当李白念叨这个词的时候,实际飘过脑中的是一些粗糙、天真的电影印刷品,比如海报啊、刊物啊,,bao露得恰到好处的性感女星,被镜头凝固的稍稍矫情的眼神,统统过时的发型和装束。时光,它眼眶里浅藏的湿润光芒,它嘴角的微笑,仿佛全世界只有他懂。这是忧郁之物,包括喜剧,他忽然想起多年前与曾小然在旧礼堂看的下午场,一本津产喜剧片,影院里就他们两人,大声模仿着台词,出来以后乐不可支地成为了卫嘴子。“我跟你讲啊,和天津人吵架,谁先生气不算输,谁先笑了才是输。”——这些浅薄的欢乐只能来自十五六岁,此后你只不过是在追忆、模仿那个年纪。
“所以,在你看来世界上只需要有一些……老电影,就行了?”
“不从功能角度考虑,是这样的。”
“难怪有读者说你写得不如陀思妥耶夫斯基。”莫凡忍不住捅了他一句。
“请不要把我和这类精神病相提并论。我指的是读者,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李白说,“抱歉,我有点耳鸣,刚才陷入了廉价的怀旧情绪。”
“写电影剧本吧,或者更赚钱的电视剧,那里面全都是你钟爱的廉价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