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来,在京沪港布下的人脉足以使他航向广阔远方,底舱再装一个李白不是问题。“千万不要觉得是我赏你饭,咱们兄弟一场,我爱才,你考虑一下。你最擅长的年代题材影视剧,现在很火。”莫凡伸过手来,企图拍李白的大腿,发现他光腿穿着花短裤,犹豫片刻还是拍了下去。
“我没有什么擅长的。”李白横着眼睛,“只有我不想写的,没有我不会写的。”
“把我的小说改成电影剧本,愿不愿意?”莫凡说,“我已经没时间创作了。”
“鬼才愿意帮你倒洗脚水。”
莫凡走后,李白懊恼地想,我竟忘记了开价。不久前他看中了一套位于翡翠花园的二室一厅,因常年无业,银行不给贷款,把这几年来的版税攒起来,又找钟岚借了点,还差十万块。顺便说一句,《太子巷往事》如今已经卖不动一本,网上盗版倒是多如牛毛,李白收不到半毛钱。
他套上长裤,骑自行车去了吴里市z.府旧礼堂。对于旧建筑的迷恋之情,如果任由他人解读,可以得出诸多答案:失心疯中年男子的平庸怀旧,半吊子理想主义者(主义?)的矫情功夫,缺乏历史眼界的旧时代遗老遗少,过期文艺青年陈词滥调式的千古咏叹……如果此际还再回忆起曾小然,则必须再搭上一个:因为性事不畅导致的对青梅竹马的变态怀恋。那通常发生在有钱男人身上。不要像有钱人那样怀旧!至于你是不是中年,这不重要。李白提醒自己。
为什么在追忆时还保持着高度自觉呢,因为最近上网太多了吗?李白自嘲地摇摇头。一只黑猫趴在旧礼堂的台阶上,午后的阳光照得它通体金属感。李白素不与动物交往,对猫更是会产生恶魔效应,他绕过这个小型怪物,走上台阶。礼堂正门两个古老的H形把手上缠了一道铁链,他趴在门缝上,只看到里面漆黑一团。这座于八〇年代初落成的建筑已经落满水锈,底部长了一层发黑的苔藓,它借鉴了苏联粗野主义风格,曾经是杏白色的,正面砌出一道道令人目眩的风琴褶子,比例失调的拱形门,在十五米高空竖着八根旗杆,还有一座带喷水池的中式假山因道路拓宽已遭拆除,其中一块石头眼下就在李白家的院子里。在过往年代,它曾经是热烈的、欢愉的,红星闪耀与爱情流转,g,m与浪漫,桃花源与希望的田野,幻觉和幻觉尚未分道扬镶。他记得某年某月,曾小然用粉笔在左侧的H形把手下方写上英文字母,HEAVEN,右侧呢,当然是HELLO。
他在台阶上坐下,与黑猫保持了一段距离,不时看看它。在这个位置上,应该是一个相爱的人,一个听故事的人,一个重逢的人,重逢后消失了又再重逢。他伸出手想触摸它,不是抚摸,仅仅是礼貌的触摸,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