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得到他报告此事短信,无话可说。难为他没取走那副眼镜,成全——包括爱木心来访者——也亏他懂事,他知道,顶顶要紧遗物,还是手稿。先生渴望全世界读到他,然而手稿便是手稿,等同隐私。如今已目击什叫作无主遗物,更亲历这样种两难:要守护这个老人——他曾以怎样徒劳与意志,守护自己——同时,将他交给不认识人。
“们把木心扔到大街上去。”对小代小匡说。他俩梗着年轻脖子,目光顺开。但其实羡慕小代,眼下他仍住在晚晴小筑,角角落落都是木心。呢,早已和先生空手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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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几次三番说起过件事,带着自神话感,圆瞪双眼。他说,加州童明那年专程来采访他,谈到深宵,有刻,当他刚刚说出自以为绝好意思,登时,窗台外不停不停地有只夜鸟欢叫起来,叫到黎明。木心迷信——或者,这就是他所谓诗意——听出他要明白意思:这被视为征兆鸟叫,不是关于俗世命运,而是,天界正在报告他非凡。
知道,他不会满意此刻选择词(虽然他教留心下笔分寸)。不论如何,在他种种迷信念头中,从未料到身后会有纪念馆,更没想到是在故园。
他年轻时何曾梦见纽约生涯?飞机降落,纽约五岛逶迤展开。茫茫辨识木心曾经居停几个点:先是曼哈顿林肯中心与哥伦比亚大学左近两年,之后,是皇后区琼美卡郡六年,寄居曹立伟寓所年,六年,最后,森林小丘十年——迷信归迷信,他知道,每程迁移便是年命注销。二〇〇六年永别纽约,他乖乖地缩在轮椅中,收敛目光,不转睛,平看着前面,百依百顺。
有次他停下讲课,瞧着们,恬静地笑——近乎温柔“痛咥”——“说老实话,们都在硬撑。”这时,他忘那只深宵鸣叫小鸟。说起另句,他笑得更欢,像是报告喜讯:
这里门开出去,死路条。
他这辈子果真全是错。直到归来乌镇,这才似乎渐渐“对”。那些不敢敲门读者,远道而来。曾亲见晚晴小筑大门口站着位广西青年,时已深秋,穿着夏衫,周身瑟瑟发抖,自说等整天。天黑,再次回报先生,他还是不见:“可怜。陀思妥耶夫斯基兄弟找来。给他买件衣服吧。”真,在纽约,在各种微茫虚誉前,无数次目击他脸色横,断然罢休,叫不要替他去做。
如今诸事再不必征询他,这是唯快感,同时,悲哀而无奈何:纪念馆布置,有如复仇,也如背叛。年来和小代小匡不暇思索地做着,几次说:要是先生能看到,该多好啊。开馆那天,瞧着人流涌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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