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课。
我被安排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正好打量校园。隔着袖珍的操场是一池柳塘,柳丝被晨风吹得轻轻摆动。围墙外,有几户竹林环绕的人家,更远处是起伏的梯田。我回过头来,见有人怯怯地看我,我对望过去,他便迅速扭过脸去。他们回答老师问题时,手都举得很直,站立时,双手中指紧贴着裤线。
课间操后,我躲到花坛后面抽烟,引来一堆男生围观,他们大多挤挤挨挨站着,不敢靠近,胆子大的就跟我要一支来尝尝。学校里大多是住校生,每个周末回家背来下一周吃的米,几乎没有零花钱,根本没有钱买烟。其实,我的烟也都是帮人打架赚的。我成了这个学校唯一一个抽烟的学生,好像是刮来的一股邪风。
起初,城里的朋友经常来找我玩,朋友给我带来街上的八卦和烟,偶尔约打群架也会来找我。学校管得严,校外人员一律不许进入,校内学生也不许外出。他们只好在飞机场边的山坡上大喊我名字,我找机会便溜到柳塘后面,蹬着树翻墙出去。有一次正在翻墙,我被校长逮了个正着,他一言不发,把我带出校门,说,你走吧,别再来了,别把我的学生带坏了。说完转身双手关上了铁门。我傻了眼,不知怎么回家面对父母。此后,我便逐渐和城里的兄弟们断了联系。
跟新同学熟悉后,有时会去离校近的几家玩耍,挖笋摘杨梅,骑牛抓鱼,在池塘里洗野澡打水仗,无忧无虑。偶尔有同学路过城里,被小痞子抢了钱,也会叫我去摆平。那时候,我的成绩考高中没问题,大多数同学都计划读完初中就回家务农,因此我们都不曾为学业忧虑。
虽然只同窗一个多学期,大量往事却在一路上涌来,不知道怎么整理,脑中闪着一个个鲜活的模样。
推开门,除了明江招呼,其他人都瞪眼望向我这个“陌生人”,无人认出。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初次踏足望城中学的那个早上,打量我的也是这样的眼神。明江拍着我肩膀笑,让大家猜我是谁。直到报出名字的时候,忠虎和开林霍地蹦起来,屁股顶开椅子,甩着脏话跑近,扶着我上看下看:来来来,喝酒喝酒,天哪,还以为你永远消失了呢!
几杯酒下肚,话题敞开了。麻幺说最后一次去大河水库春游,偷偷喝的酒就是我带去的,害他头晕差点落水。老学说是我教他抽烟的,那时候只抽得起两种烟:长寿花和清定桥,后来他还专门去贵定看过清定桥,已经不在了,烟也停产了。道德说是我第一次跟他解释什么叫“吃醋”,就是看到喜欢的女生和别的男生说话时酸溜溜的感觉。那天他喝多了,这事重复说了很多次,每说一次就要跟我干一杯。
他们共同生活在一座城里,经常在一起,彼此多多少少有些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