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方带过来的。我们不胜欢欣,因为龙虾的夹子看起来危险,我们可以以此为借口推卸刷虾子的任务,而到了晚上,桌子上就有一大盆辣椒烧出来的龙虾可以吃了。不像小鱼,打回来还要我们一条一条掐去肠肚,清理干净。记忆里龙虾好吃,虾肉饱满有弹性,吸足了龙虾汤的味道,又鲜又辣。烧龙虾与毛豆烧鸡骨、烧尖头鱼(秋刀鱼)一样,是记忆里夏天最好的晚饭。
烧龙虾
那个夏天和接下来的几个夏天,爸爸就经常出去赶龙虾回来给我们吃,直到我们高中毕业,离开家去外地上大学。到后来连爸爸也出去打工,家乡的龙虾就再也没有吃过了。除了龙虾之外,我们小的时候,爸爸经常赶回来给我们吃的还有泥鳅。赶小鱼要去干净的水塘,赶泥鳅要去村里的水沟和家里菜园后面那块小小的死水塘。这块水塘平常我们用来浇菜,水面上涨满密密麻麻碧绿的浮萍,爸爸去赶泥鳅,手里举着绿色的赶网(一种有底、蒙了三面、只留正面空着把鱼赶进去的网),一脚踩下去,咕嘟咕嘟,气泡从水底冒出来,鼓上水面。水几乎要淹到他的腰,他把网沉沉按下去,用一根细竹竿做成的三角形的赶棍“笃笃笃”在水里赶一圈,把泥鳅赶到网里去。泥鳅很多,每一次网提起来,总有几条到十几条在里面。爸爸赶泥鳅的时候,我们要在岸上站着,给他拎鱼笼子,看他一瓢子抄起泥鳅,挥到岸上,我们就赶紧跑过去把泥鳅捡起来。泥鳅的身上有一层黏液,非常地滑,捡起来很不容易。不过这时候泥鳅拼命挣扎,把身上滚满灰尘和细小的石砂,反而变得不滑,容易捉起来了。
打回的泥鳅不马上吃,先用盆养一两天。盆里舀上清水,滴几滴菜油,让泥鳅把肚子里的脏东西吐出来。吃泥鳅的时候在春天,油菜花开的时候,这时候天常常还有些冷,以至于我在回忆起来时,常常以为是冬天。我们吃泥鳅的做法常常是清炖,或加豆腐同炖。泥鳅炖得很烂,吃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门关上,炉子上水雾腾腾。大人们教我们怎样干净地吃泥鳅,只留下一条干干净净的泥鳅骨头:用筷子把泥鳅头夹住,牙齿顺着泥鳅身子往下捋,一条泥鳅肉就都落进嘴里了。加豆腐同炖的泥鳅,因为受不了逐渐增高的温度,往往会钻到豆腐里去,把豆腐钻烂,吃起来就会很嫩——隔了很多年打电话给妈妈确认泥鳅的做法时,妈妈这样说。听起来也是很残忍的事啊——这是属于童年和少年的记忆,不知道是从哪一年起,也说不上什么原因,我就不再吃泥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