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鞋落在石地板上的声音。
她睁开眼。
那少年向她走来,不过一直盯着他手上的什么东西。是一枚弹壳;他们一家秋天去哈当厄高原的度假屋打猎时,她见过这东西。他把弹壳扔进红色背包,又从里面掏出一双黄色清洁手套和一块擦脸毛巾。他蹲下来,戴上手套,把什么东西从地上抹掉。是血。她的血。然后他又用毛巾擦拭自己的鞋底。阿格妮特意识到他是在清除脚印,清理运动鞋,像职业杀手那样。这个人不想留下任何证据。或是人证。她应该害怕才对。但她并
抚平围裙。不过在他走近之后,她发现他应该比儿子稍长几岁,那身打扮也不像小伊弗尔的朋友:他穿着一套过时的棕色条纹西装,脚蹬蓝色运动鞋。他肩上扛着一只红色运动包,阿格妮特·伊弗森本想问他是不是耶和华见证会的人,又想到他们总是成对出现。他也不像推销员。他走到台阶前。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她热心地说。
“请问这里是伊弗森家吗?”
“是的。不过你要是想找小伊弗尔或我丈夫,那真不凑巧,他们刚走。”她指着花园另一侧的大路。
那少年点点头,把左手伸进运动包,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他用它指着她,向左跨出半步。阿格妮特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反正在现实中没有。但她视力很好,一向很好,他们全家的视力都很不错。所以她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而只是倒吸一口气,不由自主地退向身后敞开的门。
那是一把手枪。
她继续后退,眼睛紧盯着那少年,但武器挡在前面,她看不到他的目光。
一声闷响传来,她像挨了一拳又被当胸猛推了一把,整个人连连后退,跌跌撞撞地退进室内,她身体麻木,四肢不听使唤,但依然勉强站立着退过走廊;她张开双臂保持平衡,感觉手指碰到了墙上的画。直到踉跄穿过厨房门,她才跌倒在地,几乎没意识到自己的后脑勺磕到了厨房台面,撞倒了上面的一只玻璃花瓶。不过当她躺在地上、背靠橱柜最下面那层抽屉时,她看见了那些花,那些牛眼菊,它们散落在碎玻璃里。有个东西在她的白色围裙上绽放,像鲜红的玫瑰。她朝门口望了一眼,看见那少年的侧脸出现在门外,看见他走向石板路左侧那几株枫树。接着他弯下腰,消失在她视野里。她祈祷上帝,希望他是真的走了。
她试着站起来,却无法动弹;她的身体仿佛已经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她闭上眼体会那痛楚,那种前所未有的痛楚。这痛楚向她的全身蔓延,好像要把她的身体撕成两半,但同时她又感到浑身麻木,几乎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新闻播报完了;收音机继续播放刚才的古典音乐。是舒伯特。是他的《菩提树》。
她听见轻柔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