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人三十来岁,衣衫俭朴,身形瘦削,样貌很是平凡。倒是与他同桌两人,个是衣衫华贵大胖子,另个却是宽背粗臂壮汉,瞧着颇不寻常。
周玉安皱眉回望:“阁下这是何意?”
摔碗人正是陈闲,他喷出口茶水,道:“这等劣茶,实难下咽。”
周玉安怔,却有人抢先斥道:“荒谬!簌玉楼茶用是杭州上品明前龙井,
“姑娘所言极是,周某失礼。”周玉安展眉笑,对薛方晴躬身拱手,走回自己座位。
“周公子客气。”薛方晴欠身还礼,来回轻踱几步,身姿妖娆,又道:“有劳诸位久候,小女子这便要出句。”
楼下诸客本被这突来变故搅得莫名其妙,闻言心神振。
薛方晴红袖微招,伙计们在楼上悬出几副她自制诗联。不多时,来客们便各自对出下联。周玉安脸上笑意淡洒,也说自己所对之句。
陈闲懂些文墨,听出所有人里以周玉安所对最为佳妙。薛方晴似也是这般想,双美目望定周玉安:“适才周公子仗义出手,逐走盐帮粗人,小女子还未谢过。”说话时眼波如星屑流洒,看得宾客们神魂荡。
两人战战兢兢答。周玉安见他俩神情畏缩、目光晦暗,实不像武林高手,可堂中那股清奇杀意却分明是在此处最浓。
周玉安心中转念,目光落向木桌。
桌上有截树枝,色泽灰暗,似萎败已久。
“嗯,是梨枝,不起。”他拈起枯枝端详片刻,问两书生,“谁放在桌上?”
那两人却似刚察觉桌上多截枝条,都茫然摇头。周玉安又问楼里伙计,竟无个知晓桌上梨枝从何而来。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周玉安悠悠叹息,“周某近来心绪烦忧,偶然听闻今日薛姑娘要在此间出句对诗,便来以文会友、聊遣郁怀,实无他意。”
薛方晴浅笑道:“周公子这般说,想来是瞧不上小女子。”
周玉安忙道:“不敢,不敢。”
“什玩意儿!”忽听啪声,有人大声喝骂,将茶碗摔碎在地。
其余来客被周玉安比下去,正觉不忿,没想到竟有人出言不逊,顿时幸灾乐祸,都去看那摔碗之人。
陈闲望向周玉安手中枯枝,初时未觉有异,又看两眼,顿时微恍,胸中莫名涌起阵空寥,仿佛昏昏场酣眠,醒时不辨时辰,推开门骤见雪满庭院。
陈闲眨眨眼,暗觉惊奇。
“看来那人已不在此间,空留抹杀机。”周玉安随手丢下枯枝,叹道,“倒是周某多虑。”
薛方晴手指轻抖,琵琶弦颤出声清鸣。众人都看向楼上。
“你们男人呀,只知道打打杀杀。”她离座而起,幽声嗔怨,“今日是好日子,就不能谈些悦耳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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