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沉默地吃完了水果。
晚餐后姬特回了楼上的房间,波特在空荡荡的旅馆底楼逛了一会儿。写字间里一片昏暗,只有高高挂在天花板上的灯投下暗淡的光晕,大堂里摆着几棵棕榈树,两个身穿黑衣的法国老妇人坐在椅子边缘,低声交头接耳。他在大门口站了几分钟,望着街对面那辆庞大的梅赛德斯旅行车发了会儿呆,然后回到写字间里坐了下来。头顶昏暗的灯光勉强照亮了墙上的旅游海报:神秘的非斯、法国航空、西班牙欢迎您。头顶的格子窗外传来女人严厉的嗓音和厨房里叮叮哐哐的响动,石头墙壁和瓷砖地板放大了这些声音。这间屋子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地牢,甚至比其他房间带来的感觉更加强烈。在这一片嘈杂中,电影院的铃声依然清晰可闻,没完没了,着实令人头疼。他走到写字台旁,拿起桌上的吸墨纸,打开抽屉寻找文具,但一无所获。他摇摇墨水瓶,里面的墨水早就干了。厨房里爆发了一阵激烈的争吵。他挠挠手上刚被蚊子咬过的地方,信步
面的年轻人,开始大声表演。
“这家旅馆的管道系统真是糟糕透顶。无论你拧得多紧,水龙头总在咕噜噜地响。法国式的愚蠢!简直难以置信!都是些智障。戈蒂埃夫人曾亲口告诉我,他们国民的智商在全世界倒数第一。当然,他们的血统被稀释了:他们四处播种。他们都有一些犹太人或者黑人的血统。瞧瞧他们!”她冲着整个屋子做了个手势。
“噢,这里啊,也许吧。”年轻人举起水杯对着光线仔细研究。
“我说的是法国!”女人激动地高喊,“戈蒂埃夫人亲口跟我说的,我也在很多书和论文里读到过这种说法。”
“多么令人作呕的水哪。”他喃喃自语,然后把杯子放回桌上,“我觉得我不应该喝这个。”
“你怎么这么娘娘腔!别抱怨了!我不想听这个!你成天都在抱怨什么灰尘、虫子啊,我再也受不了了。不想喝就别喝,没人管你。话说回来,这对你来说是挺可怕的,什么东西你都得冲一冲。长大一点儿吧。你买到便携炉用的煤油了吗,还是说你又忘了,就像上回忘了买矿泉水一样?”
年轻人假装宽厚实则恶毒地笑笑,然后像跟智障儿童说话一样故意放慢语速回答道:“买了,我既没忘记买煤油,也没忘记买矿泉水。罐子已经装进了后备厢。现在,可以的话,我想出去散散步。”他站起来,带着那副令人作呕的笑容走开了。
“干什么,没礼貌的小狗!真想扇你两个耳光!”女人冲着他的背影叫嚷。他没有回头。
“这家子可真够瞧的吧?”波特低声说。
“很有意思。”姬特回答,她还在生气,“你为什么不邀请他们加入我们伟大的苦旅呢?我们需要的不就是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