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现实中的爱更多地归属于散文的世界。
马上就一点了,但我没什么食欲,于是吃了点儿茶泡饭。前几天的签名会上,一个未曾谋面的人送我一张CD,我拿回家就放下没管,此刻拿出来试着听一下。我认定里面是音乐,结果突然开始播放诗朗诵。朗读者似乎说的是斯洛文尼亚语,虽然读起来没什么自信。声音很沉闷。封套上的照片上是两个男人,看起来多半是老人。上面附有英语译文,我试着读了起来:
“你需要偿还所有的恩怨情仇/第一个要偿还的就是生育之恩/嘲笑你的群鸟/将一生阴魂不散/不管是在你心平气和的时候/还是在你惴惴不安的时候/都会停在你的胸口/要求你偿还债务/于是你一个又一个不停地还债/但是你得不到任何回报/因为谁都不会原谅你/人类是得不到回报的/可以用来还债的有价值的东西/你通通没有/于是你只能交出自己来偿还所有。”朗读之后是重复着简单旋律的手风琴演奏。明明是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却近在咫尺。
黄昏临近,天空、大海,以及远处的半岛都变成了灰色。但是灰色中却潜藏着白色、蓝色、粉红色、紫色。尖锐的鸟鸣声中,交织着正在进行道路施工的推土机的声音。以某人为对象进行工作的我,以及像这样独自一人不着边际地思考着的我,都是我,但若是说到哪个更让我感觉真实的话,我会说是像今天这样什么都不用干、悠闲自在的我。
我给一个深受抑郁症折磨的男人打了电话,他告诉我他妻子外出看牙医去了。我想着,他妻子都可以去看牙医了,就稍稍安心了。不久之前,他还很狂躁呢。狂躁的时候他经常外出旅行,喋喋不休地跟别人讲最新的话题,过于兴奋,难以为人理解;变得抑郁之后反而马上就能互相理解了……我感觉是这么回事。如果只是拘泥于肉眼所能看到的东西的话,心就会从眼睛看不到的东西身上溜走。马上就是夜晚了。我并不讨厌夜晚。
(《草思》,1999.5—20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