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老棉袄老棉袄这样喊他。喊多,老棉袄反倒对自己大名有点陌生。他想,这倒也好,老家个名,外地个名。到腊月里,军大衣也不管用。早起上工,岸边湿气重,老棉袄挥着扫帚,膝盖呀肩膀呀直发凉。
唯独年头上几天,老棉袄觉得自己哪怕是赤膊上阵,也能扫出身汗来。工友里流传这样句话,千怕万怕,最怕大年初。闹腾夜过去,推开门,火药味还没消散,浓浓地凝结在风里打转。走出去看,马路也好,小区也好,满地火红炮仗屑,碎纸卷,铺在地上不说,粘在泥水中,挂在树枝上,还有吹进楼道里,老棉袄双眼睛瞥到哪,手就得扫到哪。有时手气太好,毫无防备就中头彩。
比如前年大清早,老棉袄走在路上,总觉得脚下硬邦邦。啪声,踩住几根尚在喘息火药卷,给棉鞋底炸出洞,吓得他心怦怦怦地狂蹿,时间像唐僧怕踩死蚂蚁似,踮着脚前进。可手脚慢也不行,八九点钟,人们觉睡醒来,又要放第二拨鞭炮,害老棉袄忙得连抽根烟工夫都没。
若放在平时,早班或是晚班,老棉袄空下来,坐在长长扫帚柄上,好像坐在自己扁担上,抽根烟,放松会,和锻炼人,买菜人打个招呼,朝着河望野眼。老棉袄觉得,有日头照着时候,南方河还真是好看呀。
说起来,老棉袄也挺手痒,好久没点过炮仗。城里不行,过年不够味。他想到老家,年头上鞭炮放得像打仗样,那阵势,叫人听着耳朵舒畅。自家院子里,想怎来就怎来,放完炮也不急着收拾。隔夜,风吹走点,再隔几夜,又吹走些,地上自然就干净起来。即便过完年,偶尔捡到炮仗屑,也还觉得喜庆呢。
老棉袄搓搓手,点根烟,烟头毫无声息地烧着。他决定,这次回家,定要去放个够。
◇◇◇七◇◇◇
赖老板毫无睡意,爬起来开窗,点根烟。零点过没,城里没有半点动静。天上乌漆抹黑片,四周安静得吓人。竖起耳朵听,隔壁有几户看春节晚会人家,电视机开得太响,衬得整个小区更加死气沉沉。
要是不讲,真不晓得这是过年呢。赖老板忽然气急,却不再为生计发愁,纯是腔正义憋在胸。口烟吐出来,唉,这种日脚,过得是点样子都没有。
双响炮也好,电光串也好,赖老板总觉得,炮仗效果,和防空警报是样。譬如要把全小区快速集中起来,点串鞭炮最好。没办法,人爱轧闹猛呀。往日里,十发礼炮响出发,远近居民就纷纷开窗,探头。响过三发,闲着走出家门,循声过去看看,谁家办事体呀,新娘子好不好看呀,婚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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