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光照亮个歪斜背影,站在河边晾衣服绳子底下,手握着螺丝刀,另只手,捂住弯曲膝盖。身前片气球在风中乱撞。红,绿,各色都有。
瘸脚阿兴挥舞着螺丝刀,像公园里玩打枪似,击破眼前密密麻麻气球。砰,砰,响声在河面回荡,飘远。戳破气球皮飞起来,又落下去,像几百响电光炮,点完,安详地铺在地上。
气不气派呀。运气好点,还能捞到几支中华,包喜糖。拿回家去,沾沾喜气,饭桌上又有事情好讲。
现在没炮仗,结婚变成打地道战,这头悄悄送嫁,那头悄悄迎娶,好像多见不得人似。搬家呢,进出毫无声响,什都没听见,什都不晓得,隔壁就添户新客人。少这点动静,叫干巴巴围观人徒生尴尬,办事也总觉不够体面,只好变着法子出声响。有人想出来搞车队鸣笛,结果吃罚单。有人现场奏乐,这下倒便宜沉寂多年锣鼓队,吹吹打打又有活接。赖老板越想越气。
敲锣打鼓,多少乡气,不晓得还当是送葬呢,好跟千响万响炮比吗。赖老板手指松,烟屁股从阳台缝里漏下去。
刚落下去,只听得砰声,耳边阵余音。赖老板吃惊。不可能啊,这是烟屁股,又不是炮仗卷,怎炸得开来!还没回过神,紧跟着又是几声巨响,砰,砰砰。
躺下人都清醒。砰过五声,老老小小都穿上衣服,开窗开门来望。顶楼窗口有人喊,河滩边!在河滩边!众人往南面河岸望去,什烟火都没看到,天上仍是灰黑片。
烫头刚往回家路上走没几步,回转,循声赶去。她有点紧张,没想到自己根弦崩这多天,竟在如释重负时刻,突然被推到拉弓口上。冷静下来听,声音确实是从河那边几栋楼传过来,也许岸边风大,火药味冲淡,此前才会毫无察觉。
砰砰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烫头踩着声响跑过去。
赖老板站在阳台上,看着昏暗小区渐渐苏醒过来,房间里,楼梯上,灯火通明。人们裹着毛毯,带上手电,纷纷踏出家门。有人想知道,谁胆子这大,敢在风口上作对。也有人冲着烫头,要看她如何制止,如何收场。这种时刻,谁都不想错过。小孩子也跟出来,个个高兴地喊着。
炮仗声果真如同拉警报样,把人逼出来,往河边防空洞跑去。路灯底下,人影子重重叠叠,略带慌乱,又显得十分兴奋。烫头以身作则,像个引领疏散人,跑在最前面。快点呀!她给挤在人群中组员发出信号。
砰砰声更加近,更加密集,密得像人们加快脚步,交头接耳谈话。烫头和后面人举起手电,往同方向照去。捉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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