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天中午,能做样式都做。喜热闹,底楼大厅里办流水席,聚在起吃。懒得走动,餐车层层送上去,老人要什,就拿出什给他。菜色算不上好,但总归还像点样子。
送到顶楼最里间,陶宝兴和曹复礼正在阳台上说话。六零前不久走掉个,剩下这两个坐在条长板凳上,面朝着河。背影望过去无差,只是曹复礼戴帽子,陶宝兴拄着拐杖。外面落大雨,顶棚响个不停。西北风刮,窗上贴满水珠印子,密密麻麻,晃人眼睛。
开饭啦,师傅喊。两个人转过头来,脸上老年斑,全都和窗户上水珠印子样密。
陶宝兴走回自己床边,拿出碗和调羹去洗。他老早讲好,要吃馄饨。并不关什冬至习俗,他只是想吃馄饨,如果有选,最好是野菜猪肉馅
青松,李全,戴大仙……看完合上。
阿姨,这本簿子送到对门老吴那里去。
搞什名堂。护工不耐烦地朝他盯眼,接过本子,走出去。
好嘞,差不多嘞。明朝又要落雨嘞。老曹稳定下自己情绪,他看眼窗外,又看眼陶宝兴床铺,他讲,老陶不带伞,老曹来送伞喽。话毕,把余下两顿药扔进垃圾桶里。
◇◇◇三、冬至◇◇◇
照本地习俗,冬至和清明样,是要去给死人扫墓。往年到冬至,病院里几个老头子就抱怨,气煞人!死人都有人去看,们活着倒没人记得!躺在床上发脾气。要是家人过去看呢,老头子又是另套说法,你们这些人,真真没良心,平时不来看,冬至倒是来,你们当是死人啊!下趟清明也来算!喉咙响梆梆,又翻次面孔。
难伺候,难伺候,家属们摇着头离开,往后便来得愈发不勤快。曹复礼就是这样脾气大老头之。
所以今年冬至伙食,较平日是有所不同。食堂预备给院里老人做点好小菜,有没有家人来,都要体面地过过。没想到去询问,众口难调。
本地老人要吃汤圆、馄饨,北方生老人则要饺子,还有几个点名酒酿圆子,桂圆烧蛋,讲究点特意追上来关照,汤水里要加白木耳,红枣,莲心。间间问过去,花样百出。有狮子大开口,纯是来敲竹杠。有老来糊涂,耳朵背,脑子也不好。问他,想吃啥。他只当是要过年,张口就是春卷白酒八宝鸭。食堂师傅直摇头,不得,造反,你们这是要当皇帝,算这趟自寻苦头吃。
但想想看又觉得老人可怜,活到这把岁数,吃顿少顿,师傅讲,说难听点,还有几个冬至可以过呢。老人搬到此地来住,就没想过能再回去,下次动迁,直接搬到坟墓里去。食堂几个人商量下来,还是要把这桩事体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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