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错,歪着头瞅他。他嘴在张合,但隔着层玻璃,让感觉那是声腹语。只看不见手把老奎肚肠搅和得翻腾不已,发出不受他支配神秘气声。他又咕哝遍。没错,他就是说“要自首”。
不管真假,事儿来。
示意他进来说。隔着窗子,看他扶着墙往里走时候,脸上竟然有股掩藏不住幸福感。
直接说吧,老奎二十四年前从监狱里放出来,转身就把自己闺女给卖。
就在老奎出狱前年,他老婆跟人跑。对此挺怀疑。那个时候,老奎已经五十多,他老婆也不会年轻到哪儿去吧?谁会带着她跑呢?要跑,也是自个跑吧?可老奎认定他老婆就是“跟人跑”。好像不如此,不足以强调他内心愤怒。可即便这样,他被强调起来怒火也还是难平。坐十八年牢,他肚子里可是没少憋着邪火。所以他才有资格做个“重点人口”。这种家伙仇视万物,是该盯着点儿。老奎重返社会,举目四望,十八年过去,世界变得跟火星似,让他老虎吃天,根本无从下嘴。但他有邪火,要抗议。没个泄愤地方,就盯上自己闺女。
老奎闺女那年二十三岁。你都能想到,这种家里长大孩子会有什好?倒不是说那女孩品行不端,她挺好,就是太单纯孤僻。怎能不单纯孤僻呢?老爹坐牢,老娘撒手跑,换谁可能都样。女孩小学毕业就辍学,在路边摆个菜摊,冬天还卖烤白薯。按说老奎回家,当钉子户搞到两套房子,守着闺女过日子也挺好,可他偏不这干。人性不就是这叵测吗?否则也用不着警察这个行当。听说南方有钱人还盛行吃婴儿呢。虽然每天面对都是些鸡零狗碎,走路也多是窄道,但仔细想想,世态炎凉,里面确乎有惊涛骇浪。比方说,妻子跟踪丈夫,丈夫跟踪妻子,这些事儿,让你都不知道世界到底怎。但你能感觉到,它们正在改变那些赋予你生活意义重要信念。
老奎在监狱里有个狱友是重庆云阳县人,服刑时跟他开过玩笑,说出去后要把他闺女买当老婆。想到这茬,邪火攻心老奎开窍。他联络上这个人,带着闺女上路。坐两天两夜火车,到地方,老奎看,山清水秀,适于人居——这可能是他最后点儿良心——当即拿那人两万块钱,撂下闺女就走。他跟说他压根没打算在那人家里过夜。想明白他意思。他邪火发到这儿就算到头,再烧下去,会把他也活活烧死。两万块钱多吗?这恐怕不是个问题。钱不是他目,没准两百块钱他也要这干。他就是想报复,至于报复谁,他都说不清楚。人性中那块最为崎岖陡峭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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