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刻,他以为自己真是老糊涂。原来那里如今已是三峡库区,昔日村落十几年前就搬迁。这就叫天翻地覆,沧海桑田。老奎不甘心啊。他走那远路,孰料已经换人间。他在江边硬是坐三天,好像那样就能等来个水落石出奇迹。三天后,他动身前往上海。他打听到,当地移民都是迁到上海青浦镇。上海滩带给他冲击恐怕不亚于滔滔江水。想必那里切对他来讲,就是光怪陆离另个世界。溜门撬锁他不在话下,可是要在上海找到个人,这事儿他根本办不到。青浦镇倒是找着,但当年移民来人,十有八九继续流动,早已四散。他还是不能甘心。青浦镇西面是上海最大淡水湖,十万亩烟波浩渺,他又在湖边对着水面海枯石烂地坐三天。他没找到闺女,感觉是从天而来大水带走所有人间消息。
对他家事没什兴趣,也搞不懂他干吗跟说这些。但看出来,可能说什对他也没那重要。重要是说话本身。他嘴巴就像是台生锈老机器,重新运转,吱吱嘎嘎地颇为费力。而这费力运转,却能带给他不般快感和惊喜。他矮截地坐在对面,边说边吞咽口水,润滑着他喉咙里那尘封已久轴承。他眼神浑浊而又迷乱。没错,他有点儿亢奋。在想,这老头大概有许多年没这滔滔不绝地跟人说话吧。他都快把自己给说醉。边说,边打着气味难闻醉嗝。为此,耐心地喝两缸子茶,权当自己听个没多大意思故事。猜,最后他会提出要求,让们帮着他找闺女。他要是真这要求,就又多件事。都想好,回去先跟上海警方联系下。但临他也没跟提这茬。
破天荒,这回走时候老奎还送送。他趿拉着懒汉鞋,颤巍巍地踅到门前替开门。手伸出去,捞把,又捞把,第三把才捞到门把手上。就知道,这老头是真老到头。明摆着,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又是几天过去,还是在半夜,老奎求助电话又来。他好像专门找值班日子这干。让个协警过去看看。小伙子回来跟说,老奎点名要去。这气就不打处来。问明白他没什事儿后,干脆就置之不理。
谁知第二天大早老奎竟然找上门来。
刚在值班室坐下,打算整理下头天值班记录,抬眼,看见老奎隔着窗子矮截地出现在面前。他不说话,也懒得理他,顾自干事。过会儿他敲下玻璃。抬眼看到他翕动着嘴在嘀咕什,模样就是动物园里跟游客隔窗呲牙咧嘴大猩猩状。低头继续忙活,他继续敲玻璃。这下听见他说什。以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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