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触,这个事实总让我觉得暖心,因为我的内心是介于热衷航海的英国人和热爱陆地的乌拉圭人之间的。我的天性忠实于遗传基因,是绝对分裂的:我爱大海,可我只爱在海滩上看着它;我的双脚必须始终站在岸上。
我父亲名叫弗朗西斯·蒙斯图尔特(生于一八七一年)。我母亲名叫梅塞迪斯·德·索利斯。她声称自己的祖先是十六世纪早期第一个踏上乌拉圭土地的欧洲人——胡安·迪亚兹·德·索利斯。不幸的是,他和他探险队的大部分成员很快就被查鲁亚印第安人杀死了。没关系:这样一来我母亲荒唐的吹嘘也就无从证实了。
我父母的相识源于我母亲凭借一口流利的英语当上了我父亲的秘书。当时我父亲是富利和卡多金鲜肉公司乌拉圭加工厂的总经理。他们最著名的产品是富利精选牛肉罐头(“富利精选”:我们英国人,都在人生某个时期吃过富利牛肉罐头),但他们的主要业务其实是将冷冻的牛畜体从乌拉圭的巨型冻肉工厂出口到欧洲——工厂既是屠宰场,也是大型冷冻仓库,位于蒙得维的亚以西几千米的海边。十九、二十世纪之交,富利并不是乌拉圭最大的冻肉厂(最大的是位于弗莱本托斯的莱姆科冻肉厂),但它盈利颇丰——这多亏弗朗西斯·蒙斯图尔特的勤勉和坚韧。一九〇四年,三十三岁的父亲在蒙得维的亚漂亮的大教堂迎娶了母亲(母亲比他小十岁)。两年后,我出生了,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以我爷爷和外公的名字为我取名洛根·贡扎果(但爷爷和外公都没能活到看我一眼的时候)。
我搅动脑中回忆的汤羹,希望有关乌拉圭的部分能浮上来。我看到那家冻肉厂——巨大的白色工厂,有石砖码头和高耸的大烟囱。我听见成千头牛哞哞的叫声,它们在等着被宰杀、洗净、冷冻。我不喜欢冻肉厂和它冷冰冰的大规模宰杀氛围[3],那让我害怕;我更喜欢我们的家和它枝繁叶茂的花园,我家的大别墅位于蒙得维的亚新城区时尚奢华的巴西大道上。我记得花园里有棵柠檬树,石砖阳台上还有点点柠檬黄色灯光。砖墙里有座铅质喷泉,水从裸身小天使的嘴里喷出来。那个小天使,我至今还记得,就跟雅各布·普赛的女儿一个样儿,雅各布是富利大牧场的经理,牧场有十八万亩,位于东方班达的平原地区,开满了紫色的鲜花,是放牧牛群的地方。那女孩叫什么来着?我们就叫她艾丝梅拉达吧。小小的艾丝梅拉达·普赛,你可以做我的初恋。
我们在家说英语。六岁起,我就去了三十三人城海滩的教会学校念书,学校管理者是只会一种语言的修女们。我能看懂英语,但在一九一三年罗德里克·普尔(他刚从牛津大学拿到古典人文学科的学士学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