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我去卡尔顿烤肉餐厅共进午餐。他好像还在做股票经纪,但目前又在海军部担任了某个神秘角色。他说,我写的关于西班牙战争的文章让“很多人”印象深刻。我告诉他,我写的文章百分之九十都是在美国发表的。“我知道,”他说,“让我们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些文章。”他说起未来的战争,仿佛它已经爆发了,他问我有什么计划。“活下去呗。”我说。他笑了,他从桌上俯过身,遮遮掩掩、神神秘秘地说,我要是“愿意接受一份特别的工作”,那他私底下将会感激不尽。他说,工作地点主要在伦敦,对我们打赢这场战争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为什么选我?我问。因为你文章写得好,你亲身经历过战争,你对它不抱幻想。出门时,我们碰到一位老人,我确信这是事先安排好的,他穿着款式很老的灰色套装,弗莱明介绍说他是海军上将戈弗雷。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
8月7日,星期一
苔丝·斯卡比尔斯死了。她淹死在泰晤士河里,彼得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地告诉我。她散步去了,到了茶点时间还没有回家,于是,彼得溜达到河边找她。他看见沿河而下大约八百米处围着一大群人和警察,便漫步过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发现,他们刚把苔丝从河里拖上来。她在摘花时滑下河岸。她不会游泳。“多么可怕的意外啊。”他说。
我惊骇得无以复加。亲爱的苔丝啊。我回想起我们在艾斯利普偷偷度过的那些周日,以及我们在那间小木屋又硬又潮的床上有过的激情风,bao。我知道你为我做过的一切,苔丝。是意外吗?我很怀疑。我想她是受够了。感谢上帝,感谢耶稣,至少我当面捅破了彼得四处*乱的事。我告诉芙蕾雅,她看得出我相当气愤,我把我们的往事告诉她:我们在学校接受的挑战;苔丝勇敢地追随彼得去了牛津。我说,我当时觉得自己有点爱上了她,还很嫉妒彼得。至于我们的风流韵事,我认为最好还是不告诉芙蕾雅。
9月3日,星期日
巴特西。炎热的一天。芙蕾雅和我听了首相的广播演说,他宣布我们现在与德国正式开战[58]。史黛拉在厨房的地板上四处乱爬,发出小狗般尖利的细细叫声,这意味着她非常开心,开心得不得了。我抱住芙蕾雅,吻着她的眉毛。不要去参军,她悄声说,求你了。我把弗莱明的邀请告诉她,我们祈祷它仍然有效。
稍后,我独自一人走进花园,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和几片飘浮的白云。天气潮湿闷热。教堂的钟声响起来。我奇怪地感到放松,就像病入膏肓的患者突然得到诊断:“病情严重,蒙斯图尔特先生,但无须绝望。”矛盾的是,最坏的消息一旦得到确认,反而会让人思绪清晰:至少前路是明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