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热气和话语全更在喉咙里。
滕绍潸然泪下。
他四岁丧父丧兄,是寡母拉扯他长大,为不辱没滕家忠烈之名,十几岁就上阵杀敌,不论遇到再大事,他都习惯自己扛,他是行军打仗天纵之才,年纪轻轻就名动天下,可当他误以为自己能扛住世间所有风雨时,命运戏耍他,他连自己最挚爱妻子都没能护住,自从得知真相,他没有天不活在愧悔中,那种噬心之痛,足以将他压垮。
女儿聪慧过人,眼就看到他骨子里,女儿句慰藉,胜过世上切灵丹妙药。
时间,房里阒然无声,滕绍闭着眼,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行删去功臣簿上你祖父和两位伯父名字。令史馆补录概要,同时立碑南阳城外,凡有过路百姓,皆可详知南阳守城战真相。此碑由本朝第匠作所制,所用石料极尽坚固之能事,据闻能屹立千年不倒,不必担心日后湮没于滚滚尘烟中。逝者无可追,真相却永不可灭。你祖父功与过,交由后人评断。”
如此来,滕家祖上荣耀便荡然无存。
滕玉意却如释重负,南阳战为滕家后人带来崇盛荣光,朝野上下度人人称羡,但这何尝不是个巨大枷锁,那耀目光环落到头顶时,诅咒也悄然降临。为还债,她和爷娘付出何其惨重代价。
还回去。
她和父亲,往后可以坦坦荡荡行走在天地间。
“阿爷。”
过许久,滕绍强自振作精神,只是嗓腔仍有些发颤:“好孩子,你这样说,阿爷心里好过多。你能这样想,可见有多体恤你
“圣人又说,祖上之过,本就不该罪及后辈。这些年阿爷为抵御吐蕃东征西战,那晚你为御魔舍身跳井,种种功德,足以抵消大过。况且这是们父女自发作出义举,当另行嘉奖。圣人欲封阿爷为晋国公,欲赐你千匹绢帛,统统被阿爷坚辞。阿爷……阿爷想用这些恩赏换场法事。”
滕玉意眼眶涩:“为阿娘?”
“你阿娘为帮们父女破咒,甘愿捐出自己福报。”滕绍哑声道,“阿爷常在想,你阿娘这生是被滕家给拖累。如果当初娶你阿娘不是阿爷,你阿娘定会平安喜乐。”
说着说着,滕绍声音低下去。
滕玉意更,扬声道:“阿爷这话才是辜负阿娘片心。阿娘当初若有半分懊悔,绝不肯做那场法事。这些日子清点嫁妆单子,样样都由阿娘去世前半年拟定,还有阿爷你平日穿戴,大半都是当初阿娘备下。想阿娘从不曾后悔嫁给阿爷,更不曾后悔生下——那回在淮西道,阿爷为帮女儿破咒自愿穿上逆写遁甲缘身经,那刻阿爷心里可曾懊悔过?阿娘心,岂不就同阿爷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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