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托友人将这件事告诉现代的山本福松氏,问他现在还会制作那一类的吗?他说:“现在已经不允许做那种东西,好像也没人喜欢了。可如果有人订制,也是会做。”
我曾在《蜘蛛男》这部连载小说中虚构了一个工厂。福松氏读后问我:“那是不是以我家为蓝本写的?”细问之下,原来我的幻想与实际情况并没有太多出入。
活脑袋的底料是桐木,在上头精心雕刻出每一条细微的皱纹
微不可查的呼吸,我经常会冷不防胆战心惊起来。
“夜间后台里,师直与判官[62]整夜争执。丑三时入后台,必能见异象,此真确之事。断首于架上睁眼,断臂染上血绵之绯红,有怒有笑,此本摹写人之灵魂也。”甚至有这类煞有介事的描述。
常听说昔日的师在制作时必倾注全副心血,丝毫不马虎。比如戴着斗笠的木雕,斗笠部分经不住时日的磨损损坏了,仔细一看额头以上该有的头发、皱纹竟也一丝不苟地雕刻了出来。还有和服摆饰上的刺青,也被完整雕刻出来了,很有意思。
现在也仍旧有如此一丝不苟的师。我在浅草的花屋敷[63]闲逛的时候,有时候会因被猛地吓住而停下脚步。因为随意摆在庭院角落的让我误以为是真人,微笑着向对方打招呼却回我以面无表情,景象实在太诡异了。那是种会让人发疯的恐怖。
我对花屋敷的赞叹有加(我想是因为当时我在报纸上连载《一寸法师》,作品需要之故),遂向馆方人员请教师的身份,对方告诉我师是山本福松氏。我因为生性腼腆,便托友人代访福松氏,请教了许多问题。
4
由于的需求逐渐减少,师也日渐凋零,但东京大概还留有三家左右的师工房。安本龟八的第某代,我自小就耳熟能详,尽管现在已不亲手制作,但仍会指导弟子雕刻。在目前的师中,我认为山本福松氏应归入传统的精细师之流。
幕府末年,泉目吉的残酷很有名。
本所回向院前有师。此人精于制作幽灵首级等。天保初年,将其制作之物展示于两国。有溺死者、缢死者,问斩之女子首级发系于枝,其状鲜血淋漓。又有亡者收于棺,盖破而尸身半露。又有赤裸之人,身数处负伤,咽喉一带插刀,周身染血,两眼,bao睁,咬牙切齿云云。
这与月冈芳年[64]的血腥画相互呼应,是江户末期风行的残忍作品。类似于此的展示物,在我的少年时代,明治四十年前后还有一些。我看到的是与先前提到的八幡不知薮(迷宫)组合在一起的展览设施。在幽暗的竹林迷宫中战战兢兢地前进,会碰到铁路平交道,铁路上散落着刚被火车辗死的、四分五裂的血淋淋的残破尸体。尽管既下流又诡异,却又无比吸引人。我甚至还去看了两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