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膊穿条纹游泳裤戴着游泳眼镜在海滩上的,也有身穿印着学校名字的运动衫骑脚踏车的……
微笑在我脸上,同时也在心上越堆越多,多到觉得温热沉重。接下去,一张只有一个面孔的特写,让一点点不知道来由的眼泪不自觉地沁出来——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小男孩,皱起鼻子,朝照片外面吐着舌头,那表情看起来就好像在对着全世界吐舌头,说:“去你的。”
直到第二天,我才想起来,那种刺痛的熟悉的回忆的感觉,来自我四岁或是五岁的时候拍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我做着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不同的只是,他是在东汉普敦的海滩上,而我正从上海静安公园一棵梧桐树斑驳的树干后面探出头来。想起来的那一瞬,我兴奋得要命,好像终于找到了我们之间一点相似的地方,而且这个相似点不是今天的,是很久以前的,那个时候的我们都比现在更单纯、更快乐,仿佛在许许多多年前我们就注定会相遇似的。
虽然,这样俗套的念头,我只会私底下偷偷地想想。那天晚上,我还是打电话回上海,让爸爸从小时候的影集里找那张照片,寄给我。但是,短暂的魔力在等待国际邮件到来的那几天里逐渐消失了。我和Lyle,仍旧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站在深不可测的鸿沟两边。
Lyle没有看到那一点莫名其妙的泪水,而且自始至终也不知道我流过那么一点点眼泪。他走进房间的时候,我放下影集,跪在床上,向他伸出双臂。他过来抱住我,低下头长时间地吻我。我还是像第一次那么紧张,不知道该自己脱掉内衣,还是留着让他来脱。不过,我多少有点长进,最终选择了后者。
天逐渐黑下来的时候,我们沿着海滩散步。沙滩在这个季节显得坚硬冰冷。我们看着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逐渐变成醉人的红色,而后夕阳落下去,夜色渐浓,月亮升起来,在黑沉沉的海面上显得特别的大而明亮。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在别的地方看到过那么大那么亮的月亮,完全不像夜空里巴掌大的圆盘,而更像一个实实在在近在咫尺的星球,好像不用巴别塔,只要爬上一栋四十层的办公楼再伸伸手就能够得到似的。我们在沙滩上坐下来,没有人讲话,好像怕声音的震动会打破某个易碎的东西。我一次又一次重复同一个动作——捧起一手细沙,再让它们顺着手指的缝隙流下去。而他在我身后,嘴唇轻轻地吻过我的脖子,夜晚的微凉让我对他的体温感触尤深,至今记忆犹新。
不知道几点钟,我饿了,魔咒也破了。我说:“你送我回去吧,我明天还要上班。”
保时捷时速一百七十九公里,我们很快就看见纽约那片冰冷的灯火通明的天际线。两个人在城市角落里的小餐馆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