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在这些山上,发出我已经忘记的一种贫瘠土地和凝灰岩的反光。在这里热不是从天空降下来而是从下面出来——从土地,从葡萄树之间的深处,好像所有的绿色都被吃了下去以便全部进到枝条里。这是一种我喜欢的热,它有一种气味:我也在这气味里,这里面有那样多的摘葡萄和收草料和落叶,有我早已不知道自己还负有的那样多的滋味和那样多的愿望。因此我喜欢从天使旅馆走出来,向农村看;我几乎希望没有过过我的生活,希望能够改变我的生活;希望认为那些看着我走过并且相互问我是不是来买葡萄或什么东西的人的闲谈是有理的。这里,在镇子里,不再有任何人记得我,不再有任何人注意到我曾经是个仆人和私生子。他们知道在热那亚我有几个钱。或许有某个当仆人的小伙子,就像我曾经是的那样。某个在关闭的百叶窗后面感到苦闷的女人,想到了我,就像我过去想到卡奈利的那些小山丘;想到那边的、世界上的人们,他们挣钱,享乐,远远地到大海上去。
已经有各种人,或是出于玩笑或是认真的,向我提供了一些农场。我双手放在背后听着,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对这些东西很在行——他们向我说到这些年的巨大收成,可是现在需要有一次深耕,一道墙,一次移苗,而他们没有能力做这个。“这些收成在哪里?”我对他们说,“这些收益?为什么你们不把这些收益用在田产上?”
“肥料……”
我就是做过批发卖肥料的,我打断了他们的话。可是我喜欢这种谈话。而当我们去到田产上,当我们经过一块打谷场,造访一间马厩,喝一杯时,我更是喜欢这种谈话。
在我回到加米奈拉的小房子的那天,我已经认识了老瓦利诺。努托在广场上当着我的面把他拦住,问他是不是认得我。一个又干又黑的人,一双鼹鼠般的眼睛(1),他仔细看了看我,而当努托笑着对他说我是个曾经吃过他的面包喝过他的葡萄酒的人时,他慌得呆在那里不敢下决心。于是我问他是不是曾经砍过那些榛树,是不是在那牛圈的上方一直还有那排麻雀葡萄(2)。我们告诉他我是谁和从哪里来;瓦利诺没有改变那张阴沉的脸,只是说河岸的土地很贫瘠,每年大雨都要带走一部分土地。在离开之前,他看看我,看看努托,对他说:“你到那上边来一次。我想让你看看你丢掉的那只小桶。”
随后努托对我说:“你在加米奈拉不是每天都吃东西……”他这时不再开玩笑了。“可是也不该由你们来分。现在那小房子,别墅的夫人买了它,她来用天平分收成……一个已经有了两个农场和店铺的女人。然后他们说乡下人偷我们,乡下人是些邪恶的人……”
我自己回到那条大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