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瓦利诺在他作为分益佃农(3)劳动的这么多年里——六十年?也许还不止——所能够有的那种生活。在这里睡过、吃过、伴着太阳和寒冷锄过地之后,从多少人家,从多少土地出来,将家具装在一辆不是他自己的小车上,走上一些也许不会再走的大路。我知道他是个鳏夫,他的妻子在这个农场之前的那个农场时死去,他的儿子中大的那几个在战争中死去,他只剩下一个小男孩和几个女人。他在这个世界上还做别的什么?
贝尔波的山谷他从来没有走出过。我不由自主地停在小路上,一边想,如果二十年前我没有逃走,那也就是我的命运。然而我在世界上,他在那些山丘上,我们都转了又转,却永远不能说:“这些是我的财产。我将在这根横木上变老。我将死在这个房间里。”
我来到无花果树下,就在打谷场前,我又看见那条在两座多草的山冈间穿过的小路。现在人们已经在这里铺上石头做成台阶。从草场走上大路就像是一个转变——柴堆下的枯草,一只破篮子,一些被压扁的烂苹果。我听到狗在上面沿着铁丝跑。
当我从台阶上伸出头时,狗发了疯。它不停地用后腿立起来,大叫,喘不过气来。我继续往上走,于是看见那柱廊,无花果树的树干,靠在大门口的一把耙子——同样的带结的绳子从大门上的洞口挂下来。在墙上的葡萄架周围的是同样的铜绿斑。在房屋的角上是同样的迷迭香。还有气味,房屋的、河岸的、烂苹果的、干草的和迷迭香的气味。
在一个平放在地上的车轮上坐着一个男孩,穿着大衬衣和破鞋子,单独一根背带,一条不自然地斜长着的腿向旁边叉开。那是一种游戏吗?他在太阳下看看我,他手里拿着一块干兔子皮,闭上瘦弱的眼皮以节省时间。
我站住了,他继续眨着眼睛;狗在狂叫并扯着铁丝。男孩没有穿袜子,在眼睛下有一个痂,瘦得看到骨头的肩膀,腿不动。突然我回想起有多少次我也曾有过冻疮、膝盖上的痂,干裂的嘴唇。我想起我过去只在冬天才穿木鞋。我想起维尔吉利亚妈妈如何在把兔子剖开肚子后剥皮。我动了动手,做了一个手势。
在门口出现了一个女人,两个女人,黑色的女人,一个又老又弯曲着身子,另一个比较年轻而瘦得皮包骨头,她们看着我。我喊着说我找瓦利诺。他不在,他去河岸上了。
那位不年老的女人向狗叫喊并抓住铁丝,拉住它,狗发出嘶哑的喘气声。男孩从轮子上站起来——他艰难地站起来,斜着伸出腿,他站立着,朝着狗慢慢拖着步子。他是个瘸子,佝偻病患者,我看见他的膝盖不比手臂粗,他把一条腿拖在身后,像是拖着一件重物。他大概有十岁,看见他在这个打谷场上也就像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