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数百年未经证实的众多推论之中,有一项指出,即使历经数千年演化,人类的进步顶多就是毛发褪除,懂得遮羞避体,以及生火技术变得熟练。基于这个理论,他莫名其妙延伸了歪理的第二部分:因为人类的进化成效不彰,行为驽钝如初,因此,他们越是想对孩子隐藏事物,越能激发孩子找出东西的能力,无论是糖果或衣着清凉的性感女郎海报。
内衣的性感女神坐在大腿上……”我的左脑浮现这段话。至少我当时对于专业作家的想象是这样的,尤其是写出让我废寝忘食的侦探小说的那些作家们。不过,远大的期许暂且不提,我嗅出了父亲温和的语气中潜藏的一丝嘲讽。他若要质疑我选择的职业,那么我们以后恐怕永无宁日。
“是的。”我慎重宣布,“就像胡利安·卡拉斯一样。”
“这下你可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这样暗想。
父亲眉头深锁。这个意外冲击,让他一时困惑不已。
“你……你是怎么知道卡拉斯写了什么样的作品?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我抛出自认神秘不可测的眼神,刻意要让他明白:我知道的事情比大家预期的还要多。
“我自有办法。”我语带玄机。
在我们家,胡利安·卡拉斯是个只能闭门密谈的敏感话题,目光回避,儿童不宜,仿佛是贴着骷髅头和两根交叉骨标签的毒药。我的父母却万万没想到,靠着一张椅子和一个木箱,才八岁的我已经发现饭厅橱柜最上层放了两盒坎普罗东饼干(被我偷吃了几块),还有一大瓶已有九年历史的麝香葡萄酒,我光是闻那酒味就吃不消,但这两样东西后面却藏了一套胡利安·卡拉斯小说全集,当年由我们家族的老友古斯塔沃·巴塞罗修订后重新出版。
九岁前,我已经把那套全集读过两遍,虽然自知肯定无法全盘了解小说内容,但我确实深陷于书中光灿耀目的字句,那光芒,点亮了一个个影像串连的幻想空间,那是我终生难忘的世界和人物。后来甚至演变成思想中毒的程度,我非常清楚自己的志向就是学习去做卡拉斯做过的事,让自己成为他最出色的文学接班人。不过直觉告诉我,若要达成目标,我得先去调查他是何方神圣,以及为什么父母不希望我知道他这个人。
还好,有如亲伯父的长辈费尔明和我父母不同。当时,费尔明已经不在书店上班了。他经常来家里看我们,但对于他那份神秘的新差事,无论是费尔明本人或是我的家人,大家绝口不提。毋庸置疑的是,不论他的新差事是什么,他有充裕的时间大量阅读。他最近读了许多考古学手稿,因此得出一些可信的推论,根据他的说法,这份工作不但有助于避免肾绞痛,还让他轻轻松松经由尿道排出大如枇杷果核的结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