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运哲送走陶又佳又回到沙发上坐下,并且下意识地盯住了陶又佳喝过水的茶杯。
刚才的访谈虽然确确实实约好为一小时,但是五点一刻他并没有要开的会。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双方情绪都很好的状态下突然中断他们的谈话,这谈话也许再有二十或者三十分钟就可以圆满结束了。也许他是故意要给对方一个守时的印象,这是他展示严谨的工作作风的最佳时机,也是他作为一个城市的z.府*员与记者交往的本分。这些目的他已经达到了,但只有他的灵魂知道这并非他的终极目的,他如此果决地放走这个不卑不亢、反应敏捷、举止得体的女记者,正是为了制造机会再次同她见面。陶又佳——是的,他牢牢记住了她叫陶又佳。
普运哲从政以来接触过不少风貌各异的女性,这些女性有的是因为上下级工作关系的接触,有些则是通过种种七拐八拐的关系来找普运哲解决她们各式各样实际困难的:房子啦,爱人的调动啦,职务的升迁啦,对职称的渴求啦,工伤死亡者的家属抚恤金啦,甚至特批一只煤气罐这种婆婆妈妈的琐事。普运哲礼貌而有分寸地接待这些女性。在和众多女性的接触中,他承认对一些人纯属公务性接触,对于这种公务性接触有时还必须耐住性子。对另一些女性他并不否认他也有过单方面(也只能是单方面)的好感,甚至夜深人静当他躺在床上失眠时还为一两个女性做过短暂的梦,那些短梦特别浪漫又特别真实,真实得叫人心惊肉跳。当然这些都是普运哲的心灵遐想,连鲁迅都说过假如他把心中所想的一切都说出来定会吓大众一跳。如果人人都存在遐想,为什么普运哲不能呢?但遐想归遐想,做梦归做梦,心惊肉跳归心惊肉跳,过后普运哲很快就会平静下来,甚至还会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然而这个陶又佳的出现却使他的心灵不能平静了,他很希望尽快再见到她,这希望简直变成了渴望。
这是一种愈要压下去愈会向上升的渴望,普运哲暂时没有能力搞清也不愿意立刻搞清这种渴望的全部内涵,他只是预感到他渴望见到陶又佳绝不是为了公务之余无伤大雅的消遣。
他们终于又见面了,仍旧在他的办公室。这次他们并没有过多地交谈《星探》杂志的栏目,他们只在一开始完成了上一次交谈遗留下的问题。陶又佳对普运哲说:“能不能对读者谈谈您的妻子?”
普运哲就开始谈他的妻子,他说她是一个善良的普通妇女,他们是在那段非常的历史时期结合在一起的,但他的一切都离不开妻子对他默默的支持。说到这里普运哲脑子里忽然闪过葛佩云和他做爱时在他下边默默地睁着眼的神情。这个闪念使他觉得十分对不住葛佩云,也对不住眼前的陶又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