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又佳却感觉到普运哲对于妻子的评价过于机械和流利,像是一场经过无数次排练的演出。但她知道社会需要这样的演出,公众也乐意他们的父母官家庭平稳和睦。
后来他们还是自然而然地谈起了别的,陶又佳问普市长是不是注意到了街上新出现的那些街名标牌,没容普运哲回答,陶又佳又说,她认为这些标牌实在太难看,实在有伤长邺市的大雅,长邺又是省会所在地。她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一个城市角角落落的细节可能比一个城市的总体轮廓更能展示这城市的文明程度、现代程度。她说这就好比一件名牌西服,我们不能设想一件材料、款式和做工都属一流的西服,配以粗糙的扣眼儿和低廉、简陋的纽扣是何等局面,那时这一流西服自然就不能再被称为一流。
普运哲见过街上那些不三不四的街名标牌,却并没有认真注意。现在他只是注意眼前这个对标牌侃侃而谈的女人,她越是贬那标牌,普运哲心中就越是洋溢出前所未有的喜悦——这确是一种喜悦。
“我想,那一定是些不够完美的牌子。”普运哲说。
“为什么是‘我想’?可见你并没有认真注意。”陶又佳显得有些激动,并且把“您”改成了“你”。
普运哲直视着陶又佳不再说话,这使得陶又佳忽然有点难为情起来,她已觉出了自己的过分,她意识到眼前是市长普运哲。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不再谈什么标牌不标牌,又随便扯出一个话题。那话题漫无边际,无需开头,也不必想好在什么地方结尾,直到陶又佳主动起身告辞——这次是她主动起身告辞。普运哲没有挽留,只是说:“如果方便,是不是可以把你的电话告诉我?”陶又佳写下了单位和家里的电话。
普运哲本以为陶又佳也会向他索要电话号码的,可是陶又佳没有索要,于是他又说:“我也给你留一个电话吧,如果你愿意直接打给我。当然……你一向是同沈职联系的。”他一边写电话号码一边觉得这几句话说得吃力而又笨拙,他为此有点恼火自己。
陶又佳收起电话号码向门口走去,普运哲也向门口走去为陶又佳开门。他们几乎同时把手伸向门上那个球形铜质把手,又几乎同时把手缩了回去。也许他是害怕触到她的手,也许她也害怕触到他的手,而这种共同的顾虑使他们那一瞬间的行为显得窘迫而又可笑。最后她像要与什么较量似的再次把手伸向门上的把手,他就在那个时刻也再次伸过手去,他的大手就整个儿地覆盖了她的小手。他覆盖着她微微发抖的小手凝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满是无邪的清澈。他放开了她,她冲他微笑了一下,开了门走出去。
两个星期之后,陶又佳突然接到普运哲的电话,电话是在晚上打到她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