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奥继续盯着休,盯着树林,只字不语。
或者这一切都是从圣西门教堂的地下室里开始的,圣西门教堂离国王十字火车站不远,这是同一天同
方打着结,效仿女王和王室女眷的戴法。她背倚着篱笆,却没硬压在上面,眼睛望向树林深处。而那小孩儿,因梯道上的阶梯掩映着,看不清脸,只见他一个劲儿地贴紧女人的腿,他的双臂把持着篱笆的顶栏。
休·平克离他们越来越近,女人和小孩儿却都纹丝未动。休决定不惊动他们,悄悄与他们错身走开,走进左边的林荫小道上。没想到女人叫了他的名字!
“休·平克?休·平克。休……”
休却没有认出她来,她穿着错的衣服,站在错的地方,处于错的时间。她帮那个孩子缓缓爬上梯道,她自己的动作很快却也有些笨拙,这样的动作一下子提醒了休。小孩儿站在梯道上的高阶,一只手搭在女人的肩膀上,好使自己平衡。
“弗雷德丽卡……”休认出了那女人。
他差一点就紧接着唤出女人的旧姓,但没说出口。他知道她已经结婚了。还记得当时围绕着她的婚事,有多少风言风语和非议闲话——大家抱怨说她嫁给一个生面孔,没人认识那男人,不是她的旧识,完全是一个陌生人,一匹“黑马”。也没有人受邀去参加婚礼,她大学时的恋人和绯闻对象都没受邀,大家是无意中得知了她的婚讯,而她从此消失了,大家就是这么互相传言的,有些以讹传讹、添枝加叶的意味。据说那个男人软禁了她,让她无法与外界接触,把她限制在一个被护城河环绕的农庄里。谁会信啊?此国此地,光明之岸。人们还传言了其他事情,跟人祸有关,跟死亡有关,她家里有人过世了,差不多就在她结婚那一阵子,这似乎对弗雷德丽卡影响很大,她因此变了很多。大家传言她变得太多了,让人几乎认不出来。休彼时正前往马德里,要去试试看在那个城市里能不能以写诗为生。他曾经跟弗雷德丽卡恋爱过,但在马德里时又爱上了一个安静的瑞典女孩儿。他和弗雷德丽卡在一起时很爱她,可他最终失去了爱情,也跟弗雷德丽卡失去了联络。爱情这东西,总是源于喜欢,却又与喜欢混淆,让人遗憾。他对弗雷德丽卡的回忆,与自己的尴尬回忆以及对瑞典女孩西格丽徳的回忆混合在一起。他跟西格丽徳的那一段回忆也是尴尬的。
弗雷德丽卡确实变了。她身着猎装,却不像是女猎手。
“弗雷德丽卡。”休·平克叫她。
“这是利奥,”弗雷德丽卡说,“我儿子。”
孩子藏在蓝色兜帽里的那张脸,没什么笑容。他有着和弗雷德丽卡一样的红发,甚至比妈妈的发色更深几个色度。在他那对浓密的深色睫毛之下,是一对硕大的深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