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色如梦,月亮大而圆,星子繁又亮,春天未合眼,这样夜晚,实在难以入眠。
夜深人静中,李渭推开她住屋门,月光和星光像银水样泻进来,他
还带回来春天马匹和行囊,连同那百两银子折成茶券子,同还给春天。
“带你出关那人是个携私惯犯,打顿轰回原籍。”严颂对春天道,“庆幸你遇上是个心肠不算坏,若遇上别,出玉门关抢你钱物,直接把你扔在沙碛里自生自灭,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说起与小春都尉始末:“在合河镇戍边十多年,原本和伊吾军没什关系,小春都尉初去北庭,先去伊吾县,后来才调往甘露川,恰好送折冲府都尉大人去伊吾办事,不小心冲撞当时伊吾位果毅将军,这位果毅将军是韦家亲眷,仗着当时韦大都督名号,骄奢跋扈不可世,捉着要砍脑袋。”他摇摇头,叹口气,“当时小春都尉任着个不起眼小职,满堂人都噤若寒蝉,他却站出来替释罪,救命。”
“后来但凡有机会,便请小春都尉喝几杯。”严颂算算,“那几年间,统共也和他见过三次,请他喝过两回酒,小春都尉面皮生白净,越喝脸越白,醉也看不出来,说话也是斯斯文文,嘿,说家里夫人最是貌美贤惠,还有个千金宝贝女儿,们起哄说见不着弟媳哪知貌美不貌美,小春都尉信誓旦旦说,下回旬假把娘俩接来,喝到最后,咚声倒。”他看着春天,叹道:“没想到,小春都尉女儿都这大。”
“再后来,景元六年,甘露川迎战突厥,小春都尉就这没,尸骨埋在胡地,直也没带回来,军里连个追封抚恤都没有。”他叹口气,“们这些人跟着朝廷出生入死,又有什用,总归是人微言轻,就算替小春都尉抱不平,也什也做不。”
春天脸色沉沉,胸口起伏,不知悲喜,严颂喝口酒,接着说道:“今年年初,李渭托信于,打听与小春将军事,心里还诧异,从来不曾有人问过这些。”
他看着春天,才十四五岁小女郎:“小侄女,叔叔有句,人死则死,活人日子还是要过,你年纪尚小,能有这样番心意已是难得,小春都尉在天之灵看你如此,也会觉得欣慰。走到玉门心意已到,你就跟着李渭回去吧。”
严娘子在旁听故事始末,搂着春天在怀中安慰:“可怜儿,你离家这久,家里人该多担心啊,你娘只你个女儿,大半年不见,还不知怎哭断肝肠呢。”
春天勉力笑道:“是啊。”
李渭在旁饮着素酒,看她面色越来越差,眼里光芒越来越黯淡,不见点泪光,却满装着执拗和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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