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得到江封嚼完芹菜嚼山药,嚼完山药嚼芹菜,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声
他说话没人能听见,碰倒东西也没人会看见,就算现在冲进屋把所有的鸡蛋都砸了,几秒钟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根本觉察不到他。
实在不知道干什么,江封只好伸手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小男孩自然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倒是江封,一边摸一边摇头。
他终于明白楚哥摸他头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了,就俩字:
扎手。
视线一晃,江封来到了一张桌子跟前。
之后,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拽着女人的胳膊不让她靠近小男孩。
“你又不是医生,看也是白看。”男人语气不善,“给他自己拿水冲一冲就完事了,不用去医院,他娘给他留下的钱,只给他吃饭的,可不包括看病的钱。”
女人似乎想要说什么,结果被男人拽得一个踉跄,“你跟他废什么话,给他一口饭吃已经是咱们仁慈了,他要是不淘气,手能成这样?行了,饭做完了么,咱闺女闹饿闹了好半天了。”
接着男人把一个已经有点凉了的馒头,塞在小男孩手里,“出去吃,别让晓晓看见你的手,怪吓人的。”
“晓晓啊,”一转头,男人就拔高了嗓门,一边往碗里盛鸡蛋一边冲屋里嚷嚷,“爸爸今天专门给你买了双黄蛋,开心不开心?”
好吧,他还是没有醒,这显然是另一端记忆,只不过这次他终于是第一视角看世界了,而不是像方才那样,全程旁观。
楚尘远这会儿就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两个人应该是吃饭吃到一半,于是江封第一视角围观了半天自己吃饭。
看得出来,这顿饭只有江封在好好吃,楚尘远全程在旁边吹胡子瞪眼,脸上写着“我现在没有把你按在地上,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柔”这样长长的一句话。
桌子这边的江封显然没有理会对面人丰富的情感,眼睛只看得到桌子上的两菜一汤。
芹菜炒腊肠,山药炒木耳,西红柿鸡蛋汤。
说完男人便一路小跑地端着碗,冲回客厅了。
女人看着锅里鸡蛋一个都不剩,叹了一口气,拿过一只碗,盛了一勺汤,放在男孩跟前,也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关上了房间的门,留男孩一个人在院子里,举着染血的馒头,怔怔出神。
门里,是男人呼呼吸着气喊烫的声音,刚煮好的鸡蛋太烫手,剥的时候不免抓耳挠腮的。小姑娘被逗得咯咯笑,女人在一旁柔声说着“好了别闹了”之类的话。
门外,是男孩无声地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馒头被丢进了碗里,起起伏伏的。
江封无言在一旁看了大半天,也不知道该发表点什么感想。这是他的记忆,也就意味着他什么都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