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九蹙眉,不明所以地偏脸看她。
阿音摇头,自否定地笑,宋十九这样直来直往,懂什拿捏。
她忽然在安静氛围里懂得些未好生想过东西。
她终于明白,喜欢和在起是截然不同东西。喜欢不过是个福至心灵念头,在起却同兴兵打仗样,讲究“求之于势”。
她同李十本有万回机缘顺势而为,她却总逆水行舟,用口是心非将那份赤诚掩得严严实实,掩得密不透风。这不是螣蛇缘故,是她自个儿缘故。
淅淅沥沥水声像奏得不大齐乐器,脂膏凝成手自雾气里捞出来,将拧好巾子在指尖松松,探进被褥里,自上而下擦拭宋十九脊背。
她背部光滑又细嫩,生着曲线诱人沟壑,蝴蝶骨略微凸起,又不至太突兀,似敛翅鸽羽。
阿音望着她颈后比米粒还小红斑,皎洁月光将其晕染得大些,恍惚目光又将其变成指甲盖大小。
它停驻在少女无暇肌理间,像个不成体统闯入者,而经过李十言语勾勒,又像个缺乏教养引诱者。
风月场所姑娘,嫉妒心同羞耻心齐早剥落干净,是以才能坦然又无谓地拿李十同宋十九讲笑,只是她今儿望着这红斑,突然便生出久违羡慕,那羡慕干净得很,她很有些配不上。
爱意不是酒,藏得愈久愈醉人,你要让那个人拿它当白米白面,日日嚼日日看,任吃什菜式也要它就着才香。
待宋十九睡,阿音掩门而出,正困乏地撸把手上镯子,抬头却见李十坐在院子角石桌旁,手支颐,手拨弄着个空酒壶,厚重瓷器在粗糙石板上碾来碾去,她坐在不规律声响中仰头看着月亮。
她两个指头抵住酒壶中央最胖肚子,拇指用力稍稍旋,酒壶便在她手里转起来,晃晃悠悠,是个任她把玩物件儿。
阿音想起白日里吃酒情境,猛然忆起自己转酒壶小动作是自李十这里习来,只是李十做得更慵懒,更自在。
她望着李十侧脸,停停步子未走得过去,心里有把嗓子不甘心地承认,即便同阿罗颠倒红尘,畅快得不知今夕何夕,
阿音反手抚抚自己蝴蝶骨上胎记,它小巧而精致,像块不当心点上胭脂。这胎记许多人见过,恩客见过,阿罗见过,偏偏李十,没见过。
背后隐隐发凉,宋十九见阿音发怔,回过头来,轻声喊她:“阿音。”
她将“姐姐”二字省,似李十惯常喊她那样。
阿音醒神,收回手又换回水,仍旧将热巾帕覆上去,细细擦着她汗渍。
屋无话,连带风声也安静,停半盏茶时辰,忽而听阿音道:“你在拿捏她,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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