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已经有多年未曾碰过琴,初时难免生疏,琴音断断续续不成曲调。但没过多久便渐渐上手,琴声轻柔平和,是支安神曲。
外间聒噪蝉声被盖过,云乔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
才进清和宫,裴承思便听到若有似无琴音,颇有几分意外。因云乔在音律道上着实没什天赋,随着女先生学许久,能弹曲子也就那几个。
就算用着他专程寻来焦尾古琴,也没什进益。
裴承思拦下想要通传宫人,循声往书房去,推开门,才发现坐在那里抚琴竟是个青衣内侍。
“早年学过,但数年未曾碰,已经生疏大半。”怀玉谨慎道。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云乔多少知道些怀玉事情。如若家中未曾遭遇变故,他能安然无恙地长成,想必会是位表人才、文采翩翩公子。
只可惜造化弄人,叫他沦落到这般境地。
难得是,怀玉并没因此蹶不振、怨天尤人,骨子里始终有股韧性在。就像是路边野草,哪怕被人脚踩倒,只要根系尚在,总能渐渐长起来。
没多野心勃勃,但也不庸庸碌碌。
是酷暑炎热,也不碰太凉东西。
这分毫未动果盘,应当是特地为他准备。
他顶着这样大太阳出宫办事,身上中衣早就被浸湿,又像是被晒伤似,两颊莫名有些许红肿迹象,隐隐泛着疼。
可现下,却半点都不觉着累。
“谢娘娘惦念。”怀玉垂首谢恩后,并没立时领瓜果离开,又问道,“娘娘未能歇好,是因着外边蝉声吗?”
琴声戛然而止,那内侍立时跪下请安,深深地埋着头。
裴承思早就知道云乔收个叫做“怀玉”内侍,还为他报家仇,翻内侍监内给事陈吉旧账,送入牢中只待秋后问斩。
但并没细究过。只当云乔是要恩威并
“无妨。”云乔漫不经心道,“外间有琴,弹个曲子来听听吧。”
怀玉稍稍犹豫下,见云乔又合上眼,便没出声推辞。
他无声地绕过屏风,这才发现,原本直束之高阁琴不知何时被取下,端端正正地摆在案上。
因家中原是做古物生意,早年见得多,他眼光也养得不错。大略看,便知道这八成是前朝留下古琴。
指尖轻轻拂过,琴弦颤动,发出悦耳声响。
大有云乔点头,就立时叫人再去粘轮蝉架势。
“不必折腾,”云乔按按眉心,摇头笑道,“是自己心不静缘故,与那些干系不大。”
她翻个身,湖蓝色纱衣滑落,露出如藕节般白皙小臂来。怀玉像是被灼眼般,有些慌乱地挪开视线。
云乔闭会儿眼,依旧睡不着。
再睁开眼时见怀玉仍在,倒也没赶人,随口问道:“你学过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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