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睡得昏昏沉沉,对外间发生事情毫无所觉,直到午后方才转醒。她揉揉眼,意识到房中琴音仍旧未停,透过竹帘看眼窗外日头,开口道:“都这时辰……你也不知偷个懒吗?”
声音里带些无奈笑意,因刚醒缘故,稍有些哑,但语调却格外柔和。
裴承思听得怔。
他已经许久未曾听过云乔这般说话。
不知从何时起,云乔在他面前时笑越来越少,自彻底撕破脸后,就更是不假辞色,连半点笑意都欠奉。
怀玉复又垂下头,低声解释道:“娘娘嫌外边蝉声聒噪,难以入眠,这才吩咐奴才抚琴。”
裴承思怔,转过头,隐约见着屏风后榻上卧着个人,动不动,似是犹在睡梦之中。
他稍稍冷静,知道这不是刨根问底追究时候,声音下意识放轻些:“出去。”
怀玉恭恭敬敬地退出去,房中只剩两人,片静谧之中,蝉声显得格外突出。
裴承思将手覆在那琴上,却始终没有动弹。
施,栽培心腹。
直到刚刚,裴承思才终于看清怀玉模样,留意到他这个人,时间诸多情绪涌上心头,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你……”裴承思顿顿,有些艰难地继续道,“抬起头。”
怀玉心中知晓事情不妙,但此时别无选择,只能依言行事。他抬起头,眼眸依旧低垂,回避着裴承思视线。
裴承思目光逐渐冷下来,心中躁郁却愈演愈烈,两种情绪来回拉扯着,几乎叫他有些失控。
直到这时,裴承思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她私下里还是会同先前样,又软又温柔。
只是不在他面前表露罢。
这认知,竟叫他嫉妒起那叫做怀玉内侍,原本被他压下戾气也冒头。
云乔揉揉眼,见怀玉并没如往常样送茶进来,琴声停下后便没动静,这才觉出些不
他擅音律,从前在平城时偶尔也会弹琴给云乔听,支安神曲自是信手拈来。只是想到方才是那内侍坐在这里,便觉着不自在。
裴承思翻来覆去地想,云乔究竟是怀着怎样心思,留这样个人在身边?
而不管怎想,最后答案都叫他如鲠在喉。
里间传来些许响动,屏风后云乔翻个身,像是快要醒过来。
裴承思犹豫片刻,拨动琴弦,改弹另支安神清心曲子,将人安抚下。
他想质问云乔,为何要留个与他相貌相仿内侍在身旁?又想立时叫人将这内侍给压下去,从今往后再不要出现在清和宫,眼不见心不烦。
但终于还是按捺下来。
裴承思清楚,自己若是不管不顾地罚云乔身边人,只会叫她愈发不悦。
两人之间关系,再经不起任何波折。
“谁准你碰这琴?”裴承思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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