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目光动,本来想说:“你还是乖乖坐在车里,比较合适。”话到嘴边,却自然而然地变成:“孩子话。哪儿还能再娶?你这个车夫当不成。”伸手,将他抱下来。
于是第二天清晨,便各自怀着没有说出口话,奔向冬意未消江南。
暮春三月,杏花烟雨楼。
正是天晓诸人入市之时,沿街青石板桥两旁,全是吆喝叫卖摊贩,油布摊子直摆到桥面中间,放眼看,满地菜皮包子、油煎卷饼、蒸糕、银卷,造成种俯拾皆是气象。兜里有几个钱人,往这桥上走,简直有种富甲天下感觉,顿时腰也挺直,派头也上来。有长衫,必须用手把衫子边提着,露出黑布鞋个雪白衲底来。别人看,就知道这是位很有学问、很有身份官绅老爷。就连穿草鞋、黄犊裤粗人,在这繁华集市里,也分外拘谨点,甚至于有些点头哈腰,把昨天夜里打老婆、打孩子气魄,全都收起来。桥边护栏,雕着许许多多图画,有是囊萤夜读,有是凿壁偷光,可见地方上县官也是位文雅、向学人。栏板前放着大大小小箩筐、竹箕,贩卖是时令鲜果、各色菜蔬。他们倒是不急不忙,因为早晨过,包子、卷饼这些东西,就没有人买。而桃子、杏子、李子,谁不爱吃呢?谁天不买几个吃呢?更有些心思活泼,干脆挑起面旗皤,上面绘着十二生肖,每个生肖身上都打着个泡钉。他自己手上戴着把竹圈儿,谁能把竹圈儿套在泡钉上,就能白白拿走他桃子、杏子。这奖励也不尽相同,比如套中猪,只能得四枚杏子。而龙就大不相同,万要是套中,可以拿八个桃子、八个杏
十个人也不嫌拥挤。地下铺着厚厚层金丝绒毯,不知被甚香料熏染过,浮着种低沉幽香。
他靠在车门侧,划着毯面上金齿花纹,痴痴出神。
忽听得门口人笑道:“怎这久?挑花眼?”
抬头看,御剑高大身影,正穿过浮动珠光宝气,向他走来。
他犹自沉浸在想象中,问道:“将军,这就是你迎娶奈王妃马车?”
御剑停在他面前,道:“是啊。”
屈方宁看着他被珠光映照英俊面孔,轻轻地问:“你想不想念她?”
话出口,不禁有些后悔。以自己现时身份,这句话着实问得有些唐突。
御剑似乎也没有想到他有此问,怔怔,才道:“还好。”伸手向他,淡淡道:“人已经死,想与不想,有什差别?”
屈方宁嘴唇动,想问句话,又忍下来,接住他手,嘻嘻笑道:“将军,你这马车真是威风气派!你以后要是再迎亲,定要让来驾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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