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安河把小木棍插回土里,在地上描出条麻花辫,四不像,于是又涂掉。他自言自
丛宗庭听出他心有不解,解释:“前两天有个论坛,出差凑巧遇到。”
两人大学时代八年同窗。冯新不在本地医院任职,主攻方向腺体内科,现任丛宗庭原工作单位的腺内副主任。
冯新一向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冯兆小时候做刺儿头,印象里没少挨揍。父子两人见面不是杀红眼就是对面无言不相识,全靠冯兆他妈在中周旋。
丛安河纳罕人到老年果真连心肠都会变软,冯兆和他爸握手言和彻夜长谈的场面想想都觉得震撼。
“没别的事,注意身体。”
事出反常必有妖,丛安河把树枝折成小棍,帮蚯蚓松两铲子土,问:“您不想见我?”
“不太想。”
真无情,丛安河狐疑道:“总得有原因。”
丛宗庭答得直白:“不打扰你谈朋友。”
丛安河手滑,一棍捅翻石头底下压着的蜗牛。他回神,道完歉,又用小棍把人家挨个翻过来。
他后知后觉去看日期,屏幕上显示公历日期,五月十八。
“……我,”丛安河卡壳,“哦,我差点忘了。”
丛宗庭塞了个饺子:“我看你已经忘了,果然上了年纪。”
上年纪。从前没觉得,最近却被频频提起。丛安河哽住,心绪百转千回,强辩道:“我二十九周岁零一天,不至于。”
丛宗庭道:“人脑功能从二十岁就开始衰退。”
丛安河闷声勾起嘴角:“我知道,谢谢爸。”
树上还存了雨,微风一拂,便悄无声息抖下来。
刚挂断电话,便有两滴拍在丛安河脸上,他抬眼去看,瞥见二楼房间的窗帘还拉着。遮光材料,摸起来厚重,严密挡住窗口,看不清房间里的朱丽叶。
绿化带里种着一串红,还不到花期,放眼望过去只有绿色。
“……也谢谢你,妈。”
丛宗庭工作强度大,性格孤僻,除了写论文看论文,基本和互联网绝缘。丛安河没提过录制期间发生的事,他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爸。”蜗牛艰难地爬远,丛安河讷讷。
丛宗庭又嗯了声,算回应:“我听冯新提了几句。”
丛安河反应了一会儿:“冯叔?”
冯新,冯兆的父亲,年长丛宗庭几岁,他却习惯喊叔。
丛安河捏捏手里的叶子。小小一片,脉络清晰,绿得像能掐出水。
他蹲下,用树枝刨了个小坑,把叶子埋进去,又泼上土。平地鼓出一块,倒像小小的坟茔。
“行,你是我爸你说什么都对。”丛安河叹口气,“我晚上……”
“你不用回来。”丛宗庭打断。
丛安河有点意外。尽管不送礼物大搞形式主义,但父子俩互相庆祝生日的传统已经延续十多年,记忆里只有上大学那几年不可抗力,是分开来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