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眼梢缓下,慢慢开口:“……生父不是个东西,从没那恨个人,从那天开始,管他叫老畜生。当然他也不怎喜欢,因为是女孩,赔钱货,他嫌养浪费粮食,生下来时候就差点下手掐死,他好赌,日常不着家,每回回来,对非打即骂,从没给过好脸,要不是娘护着,大概也长不到八岁。”
“老畜生想卖不止次两次,小时候有娘护着,娘死,又不是木头,当然会跑,可每回都跑得很辛苦,有时会被他找到,按住顿毒打,有时他找不到,早晚也得回去……不是没想过跑到外地,可是不行,户籍同老畜生在起,不嫁人根本离不,不要户籍……舍弃户籍女人是什,你们是锦衣卫,应该能猜到?”
叶白汀没说话。
时下女户难立,未出阁女子基本不可能,没户籍,她们下场似乎只有个——贱籍。
蔡氏嗤声:“便只能和那老畜生熬着,看谁先死,觉得肯定能赢。他见不跑,还以为舍不得他,每次被要债上门,就说拿抵债,赌坊有打手,会来抓,他就不样,他可以大摇大摆进去赌坊,继续赌。赌坊人试图同讲道理,说眉眼生还算干净,他们不会蹉磨,只是给个活儿干,培养个伺候人小丫鬟,有工钱,轻松,他们也轻松,不然这样事以后还会发生,跑得回两回,还能永远跑得?”
应溥心喜欢人,是蔡氏?
叶白汀和仇疑青快速对视眼:“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穿红?”
“是,很不喜欢。”蔡氏垂眸,长睫在眼下蒙层淡淡影子,“可也不是没穿过,同他成亲时候,嫁衣颜色,布料,样式,都是他亲手挑,他喜欢穿红样子。”
“为什不喜欢?”
“因为太刺眼,也太耀眼。”
“那时人小,性子倔,总觉得他们心脏,不知道憋着什坏主意呢,不愿意,就只能跑。整个临青城,没哪个叫花子跑得比
蔡氏声音很淡:“……娘是在面前咽气,被父亲打死。她那日出过门,穿身月白色裙子,红色血洇出来,浸满身都是。她不想让看到,侧过身子,缩成团,说妞妞快走,她明明最喜欢,知道自己要死,也能狠下心,背过身去,不看眼。”
“可都看到。”
“那年八岁,最讨厌红色,越正越深红,越讨厌。”
窗外暖风吹来,带着柳枝轻撞声音,蔡氏怔怔看着外面天空:“尘缘断,断尘缘……今日服药,忆起往昔,竟有几分怅惘,两位若有闲,要不要听听,那没什用过往?”
叶白汀执壶续茶,姿态优雅:“夫人愿意交心,也是等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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