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地方,终究不适合他。
就这日,她暗自与自己说,就再留他在身边这日。
商绒藏在宽袖底下手指冰凉,她指节收紧,勉强牵动唇角,却也不知自己这样究竟算不算是笑:
“去吧,折竹。”
门窗紧闭殿内寂静无声,商绒个人坐在桌前,口口地吃已经有些凉掉糖醋鱼。
“也许他知道你师父死因。”
“他定知道。”
少年清泠嗓音里犹带分笃定。
商绒定定地望着他。
蕴宜血还沾在商绒鞋履,即便此时已被裙袂遮掩,她也仍旧满脑子都是摘星台大殿里种种画面。
“去将梦石食盒拿进来。”
折竹发髻间银簪泛着清莹凌冽光,他指腹轻触她薄薄眼皮:“再困,也不要辜负鱼。”
商绒想起他天不亮便冒险去摘星台往生湖钓鱼,纵然此时她实在没有什胃口,可是看着他眼睛,她点儿也说不出拒绝话。
商绒转身走出几步,却未听见他翻窗进来声音,她回过头,少年仍在那片明光里,他对她露出个笑:“有些事要做,便不能陪你起吃。”
“你找到你师父旧友?”
“你这黏人啊?”
折竹手指拨弄下她发髻间步摇,随即下颌抵在她肩。
“嗯。”
商绒在他怀中不抬头。
折竹怔,未料她会这样乖乖地应声,明亮光线在他眼底被分割成斑驳漾漾影:“你很奇怪。”
旁边软凳上摆着两个傀儡娃娃,那是折竹走前放在那儿。
商绒从那个穿着男子衣裳
“明月,你最知道在这里滋味是吗?你在这里待过四年,你那四年里,可曾觉得自己是个活着人?”
蕴宜又哭又笑声音始终纠缠着她。
四年。
她险些忘那四年,忘自己很小时候便已经被彻底折断反骨。
商绒很想对他说,若解开他师父留在他心里结,就离开这里吧?可是看着他笑脸,她又始终开不口。
商绒记得他与自己说过话。
“算是。”
他颔首。
隔着道朱红窗,正午最炽盛日光浸他满肩,又斜斜道落入殿内光滑平整地面,微微晃动影子勾缠她裙袂。
商绒知道,他违抗师命来到玉京,是要解开他师父亡故真相。
商绒面颊上泪痕已干,她闻声仰头。
折竹目光在她面容无声流连,她不知她此时眼眶仍是红,可是被她这样望着,他还是勾起唇:“可很喜欢听你说这样话。”
大约是因为身上伤还没痊愈,他唇色有些淡,于是更衬他唇瓣中间那点殷红颜色更为显眼。
“折竹,困。”
她明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哽在喉间许久,却只剩这样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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