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裴耽饼,他却理所当然地做主人。
裴耽实已饿过头,但当真吃上东西,食欲便陡然上涨,三两口吃完,却见奉冰还在细嚼慢咽。他不想抢奉冰那小半,但还有些不满足,目光转圈,回到那只小野兔身上。小野兔浑然不觉危险将至,嘴巴动动地,在心无旁骛地吃草。
奉冰忽然又开口:“你要养它?”
裴耽默默,“不知它好不好养。”
奉冰道:“你会给它取什名字?”
裴耽在水榭阑干旁席地坐下。头还有些晕乎,看切都混混沌沌,奉冰身影也像是虚无缥缈。小野兔拱上来,他便将手抬起,任它舔自己手心。
奉冰饥饿地望向那只兔子。
“……”裴耽忽然想起,“身上还有块胡饼。”
他将胡饼掏出来,包着它油纸皱巴巴,但层层打开,还是散发出阵香气。动作之间,他怀中又掉出件小东西。
是只香囊。
旦沉默下来,笑声便也尴尬地凝固。
奉冰默默起身,裴耽看见他撕得散碎衣角,不由得抬手摸摸包在自己脑袋上白布,哑然。
布料虽沾血,但还是透出股药草香,是曾与他同相生相息三年香,是至为亲近人日日濡染才能感受到气味。裴耽红脸,想自己此刻顶着前夫里衣,大概是像个傻子。
奉冰提着水囊等物往外走几步,裴耽起身跟上。奉冰迟疑地问:“你个人走得动吗?”
“……嗯。”裴耽不仅走得动,他甚至还抱起小野兔。奉冰看眼,“这是禁苑猎物吧?”
裴耽愣住,
月光大喇喇地照出其上刺绣兰花草,奉冰蓦地往前走两步,裴耽却已立刻将它收起。不过是眨眼间事,奉冰还未及反应,裴耽将胡饼递给他。
奉冰接过,想想,又拉住他手腕。
裴耽愣。
奉冰多少有点强硬地拽他到温泉边,将他手按进去洗。
温泉水暖热,不像水,倒像冬天被窝。洗干净手,奉冰才去掰开那块胡饼,分给裴耽大半。
裴耽道:“它太小。”又补充,“它还受伤。”
奉冰转过脸,专心看路,走小会儿,穿过几丛灌木,那片热气腾腾温泉便已在望。
夜空中暗云恰在这时移开,残月光洒下,水影粼粼摇漾。斜对岸处,还伸出座小小水榭,古朴干净,料也是皇家敕修,只是无人看守。
既然有人间造物,那想必野兽是不会来此。奉冰厢情愿地高兴着,走到那小榭上再回头,发现此处正是绝好观景之所,野温泉云蒸霞蔚、瑰丽潋滟景致尽收眼底,四面松柏苍翠,还可以望见挂在林梢那弯清冷月亮。
身心都松懈下来,奉冰肚子便当先咕噜噜连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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