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阿娘会觉得自己很失败。”
阿娘。
李从舟心像被重锤从后敲下。
这般称呼从前他只听过小云秋黏糊糊地喊,只有那个穿着鹅黄色绸衫小公子能够将这称呼喊得又甜又软,叫人狠不下心来说重话。
李从舟喉咙紧紧,最终还是只说出来个:“……”
这便是在说小时候:
王妃每回到报国寺修行,都会分发糕点糖果给寺里小沙弥。大约是每回李从舟都不凑上前拿,王妃注意到他,就故意拿块糖要给他。
“巴巴地想给明济师傅送糖,结果人板着脸,说句‘多谢施主,但不爱吃甜’就跑,啧——”
王妃想起从前,摇摇头笑会儿后,才正色看李从舟,“俗语都说:‘会哭孩子有糖吃’,但从没有俗语说有孩子不爱吃糖。”
“翻过年来,你也才十六岁,”王妃拍拍他手背,目光温和但很认真,“往后遇到什事儿别都自己撑着,好吗?”
王妃倒不在意他板着张脸,只顺着他肩膀滑下来、牵起他手顺势坐到圆桌旁,她伸手倒两盏茶,先推给李从舟盏后才端起自己那杯:
“尝尝?这是今年新进青茶。”
李从舟依言拿起茶盏来浅啜口,青茶茶汤色浅、近乎白茶,不似龙井、铁观音茶喝下去提神醒脑,这茶更意在品香。
他放下茶盏嗅嗅,然后点点头,“是好茶。”
王妃听,瞅着他直笑,“秋秋从前,跟你说过同样话。”
王妃不想孩子为难,便起身自己圆过去,“算啦算啦,阿娘也知道自己无用,体弱多病上不战场也帮不上你什忙。”
李从舟倏然抬头,想反驳不是这样——
王妃虽不能似徐振羽般上战场,也不像
王妃眼睛亮亮,很像寒夜雪地里远处簇篝火。
他从小跟着圆空大师长大,师父关心他,但不会像王妃这样温声软语地与他说话。这般来自娘亲关爱,使李从舟多少无措。
可父母长辈问话,做晚辈又不能不答。
李从舟不敢看她,只能垂下眼眸轻轻嗯声。
王妃也知道孩子跟他们生分,这样事也不是两天就能急得来,她歪歪头,孩子般耍赖样趴到圆桌上:
乍然提到云秋,李从舟动作微顿顿,他倒没表现出什异常,只坦言道:“儿子不懂茶。”
这话,便叫王妃脸上笑意更深,她甚至放下茶盏、眼睛弯,“巧——秋秋也是这般讲,他还说天下茶汤都是苦、涩,他就爱甜水。”
这倒像那小家伙会说话。
李从舟垂眸,嘴角也跟着翘翘。
“不过,若没记错话,”王妃俏皮地冲他挤眼,“家小明济从小不爱吃甜,巴掌大糖递到眼前,他看都不带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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