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里不得不制止他。同时,耳机里也传来了指令,让杰里适当安抚莱尔德,温和地结束这次对话。
医疗人员在别的房间监控着莱尔德的体征,他们认为莱尔德必须休息一下了。
幸好,莱尔德还能听得懂正常的语言。杰里叫他歇一歇,在他皱着眉喘气时,杰里对他说:“显然这些事
大概就像他对肖恩的态度一样。
他一边排斥,一边痛恨做出排斥姿态的自己。
杰里的打印纸上还有几个问题。比如“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之类的。他准备的问题都不复杂。
他问不下去了,也没必要再问下去。
莱尔德也过于配合了吧……在杰里沉默着的时候,莱尔德仍然在用凌乱的词句试图讲明白一些东西。
但没人能够清楚地回忆起与同学的每一段对话、上过的每一次课程。这些东西没有丢失,它们只是蛰伏起来了,从表面的记忆,融进了更深的地方。
丹尼尔就以这样的形式“蛰伏”在莱尔德的身心中。某种意义上说,丹尼尔根本没有“回来”。他把自己当做一台电脑,硬件可以全部烂在隔离区内,只要数据跟着移动设备出来了就好。
但人类始终不是电脑硬件,也不仅仅是数据。丹尼尔事先知道他的自我认知会消失掉吗?或是他全都知道,但他认为这样就足够了?
对于上级机构来说,莱尔德·凯茨简直是个失而复得的宝藏。他的脑子里携有大量未探明的信息,其中很可能包括不止一位学会导师的记忆。
可是对杰里来说……他忽然感到一阵失望。
但他讲得一点也不明白,杰里也听不明白。
在交谈开始时,莱尔德说的话还算是好懂,再之后,他的用词变得很奇怪,但基本的语法和语言能力还是正常的……
而现在,在他一直一直尝试解释之后,他的语言逻辑能力似乎开始崩坏了。
起初是莱尔德念错了某个单词。他说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发音。然后,他忘记了正确的表达顺序,开始把毫无关系的单词一个个送出来,根本组不成句子。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沟通不畅。他有点着急,但他的身体又太虚弱,说话不够快,在十几秒内,他连有意义的单词都说不出来了,他一脸认真地说出各种颠三倒四的发音,然后又陷入呆滞和迷惑……
其实他的心中不仅仅有失望,也有点难过,有点畏惧,有点担忧,有点惊奇。
他能够允许自己产生后面那几种情绪,却不能接受自己竟然在“失望”。
他一直想接自己的异母哥哥回家。从小时候起,他无视这个人无视了很多年,现在他似乎终于有机会弥补这份亲情……
但是,此时他面前的这个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杰里感到一阵恶心。“失望”是对莱尔德,“恶心”则是他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