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是个空壳,只日日等着死期临近。
他撞墙未尝没有求死意思,然而他全身无力,
杨如钦走到他身前,蹲下来,面上表情复杂,似乎是不忍,又似乎是犹豫。狱卒正要退走,杨如钦突然道:“他头上是怎回事?你们对他用刑?”
狱卒道:“那是他自己发臆症时撞墙撞,可不关小们事,大人千万看仔细些,出差错,小们背负不起。”他这话软中夹硬,却是已经不卖杨如钦帐。
杨如钦看着眼前头乱发,浑身污垢人,几乎要认不出来这便是那个白袍银盔丰神俊朗青年将军,伸手去抚他满是血痂额头,那人仍是闭着眼没有半点反应,似是睡着,又似乎是昏死。
杨如钦道:“怎不请大夫?”
狱卒径自笑起来,也不答话,大有嘲弄之意。之前因杨如钦不屑与他答腔,他早直憋口气在胸,这时终于能并发出来。
杨如钦走在青石壁之间,消瘦身影被拉得老长。
天牢里总有种阴冷潮湿感觉,长年不散,而火把光影跳跃,非但不能让人觉出光亮和温暖,反给这里更添些诡异之色。
身前狱卒不住地回头微笑,只恐冷落这位贵人。杨如钦却不假辞色,他素来是个持才自傲之人,越见人家摇尾讨好,越是不以为然。
狱卒碰几次钉子,眼底已经隐约有些恼色,不由也敛笑容。这时两人都停脚步,眼前狱中,背向他们,靠栅栏坐着蓬头垢面个犯人。
他们路走来,犯人见来人都扑上前来,不住喊冤,喧嚣声不绝于耳,惟独到此处,却静悄悄,里头那人也不动弹,似乎并不知道有人到来。
隔片刻,似不耐烦,居然收钥匙走。
杨如钦待那人走远,低声道:“陈将军。”
陈则铭闭着目,他既不曾睡也神智清晰,他只是不想睁眼,也无力睁眼。
头痛症在这几日频繁发作,甚至达到两个时辰发,天牢中无人医治,他也不需要人来医治,将头撞到墙上那刻,他有种难得解脱感。
天牢中没人告诉他外面消息,父母到底怎样,他在火焰中日夜焚烧,将心肝脾肺全部烧成灰。
远处叫冤声仍未停息,更衬出此处静得不寻常。
狱卒道:“就是这里。”
趁着狱卒埋头开锁,杨如钦禁不住四下打量番,狱中满地稻草长年无人打扫,早已经腐烂如泥,加上人尿粪便味道,形成股难以形容恶臭,之前只在石道中走还不够明显,此刻站在牢间前,那味道便浓烈得让人无法忍受起来。
他不由皱着眉低低眼,狱卒让开身体,露出牢门,火光照在他露出两颗大门牙上,只显诡异:“大人请。”
杨如钦弯腰走入,犯人依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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