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心里个激灵,他们王府里这些亲卫,往日里天不亮便要去校场练功锻体,他从来风雨无阻,就算是偶有点头疼脑热,他也从不敢缺席。
见他脸色更差,远志忙将水盆放在几案上:“大人先不忙起,今日殿下给亲卫们都允假,王爷体恤大人们多有家室,正月初二日子,大多都要陪着妻儿回岳家省亲。”
沈却脸色这才好看些,他这会儿醒全,才发觉嗓子眼里干渴得厉害,手上动动,原本想叫远志去替他倒杯茶水来。
沈却连做好几个噩梦,梦里他不是被恶狼叼住后颈,便是让黑熊踩在脚底,无论他如何挣扎,也无法脱身。
最后他又坠进那幽邃黑魆海水里,沈却没见过海,只知道四周片死寂,睁眼便是那深不见底幽蓝,他挣不动,心里浮现出几分绝望颓靡。
他不停地下坠,越坠越深,直到最后再也见不到丝光,窒息感和那冰冷海水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
“大人,”海面上似乎有人在喊,“大人?”
那道声音闷闷,仿若来自于千里之外。
直到拂晓时分,林榭才意犹未尽地合上衣襟,又撑手在榻边,俯身在沈却额发上落下吻。
“过几日再来,”林榭声音很低、很沉,带几分玩味笑意,“别太想。”
沈却连个白眼都不愿给,偏过头,脸埋进褥子里去,不肯搭理他。
他怎可能会想他?他恨不得将他扒皮抽骨,恨不得他死,沈却长这大,还从未如此痛恨过个人。
就连他那面目可憎阿爷,如今也在如梭岁月里,变得逐渐模糊起来。
直到听见有人推门而入动静时,沈却才觉心跳紧,下刻,他半个身子都从榻上弹起来。
好疼……他不自觉地拧起眉,全身都疼,像是让那黑熊爪子遍又遍地碾过,骨头缝里都泛着酸。
远志端捧着热水走进来,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大人,您没事吧?方才在外头喊好几声,都没听见您应。”
沈却皱皱眉,忙手语问他:“眼下是什时辰?”
“辰时刻。”
可林榭却当着他面,将他仅剩下那点自尊都给踩碎,他把他比戏子、当小唱,用那最低劣下作手段威胁他,逼他顺从。
倘若不是还有殿下吊着他心里那根弦,沈却就是拼死,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听得房门被关上动静,那人脚步声似乎也走远,沈却这才咬着牙爬起来,就着桶冷水擦洗身子,然后合衣倒在榻上。
床榻上让两人弄得团乱,沈却实在没气力再爬起来收,只能由着它乱着。
又因为害怕误上值时辰,沈却睁着眼不敢睡,可到最后混混沌沌,竟不知是晕过去,还是熬不住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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