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听妾身说完,”她娓娓道来,“也正是十三那年,妾身在兄长身边遇逢位少郎君,身文气、惊才艳艳,可惜他出身低微,不过个九品小官家中庶子,妾身同他注定无缘。”
这些话她从来不曾同旁人言及,更何况是对自己名义上夫君,可提起那郎君时,她眼中便像是闪着流光含着笑。
“十五那岁,爷娘应承天家婚事,将妾身许给殿下,父母之命不可违,天家之威不可欺,妾身若是违逆,只怕家子人都要受到牵累,”说到此处她顿顿,紧接着又道,“为着家族荣光,为不负爷娘养育之恩,妾身已忍许多年……”
“前岁他进士及第、甲榜第二,原以为此后踏入官场,便可平步青云,却不想遭*人陷害,叫官家贬去岭南。今日他行至颍川,在此地稍作停留,妾身……”
她眼落下去:“也想为自己活回。”
去应门人是谢时观,分明已冷大半个时辰无有应答,可门外妃婢竟还在等候,况且就算无端被府上主君晾在殿外这般久,她面上也不见丝毫急恼之意。
她是世家高门里养出来女子,即便同沈却并无夫妻之实,可明面上周全,她从来照理得很好。
“殿下可睡醒?”她笑得端方,咬字珠圆。
虽然清楚她同那哑巴并无夫妻之实,可谢时观还是有些莫名妒羡,到底是沈却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嫡妻,生前随平王名姓刻入玉碟,死后也有人张罗着将她与平王合葬入王陵。
可谢时观面上却丝毫不露,反而同样端方有礼地请她入内:“殿下这才刚醒,委屈王妃在廊下久等。”
王妃心思敏颖,明白沈却对自己虽无男女之情,可他心里似乎总存着那抹不去愧歉。
她敢冒着如此风险来坦诚,就是料定平王殿下仁善心软,即便不肯她脱身,也决计不会将她及娘家都拉下水去。
不待沈却抬手,身侧
堂屋里张长案后,换身干净常服沈却正襟危坐着,成婚数年,眼前这位王妃依然叫他感到陌生而疏离。
今日她着件襦衫,红衫窄裹小撷臂,很轻薄袭红裙,这般样式,就是京都之外颍川,也很早就不时兴。
自从嫁入王府后,她便再没穿过这般艳色,如此绮罗粉黛、衣香鬓影,简直叫人轻易挪不开眼:“这身是妾身十三那岁常穿,如今穿着已有些显小。”
沈却面上带着几分掩不住疲态,又不明白她为何要忽然同自己提起这些,因此并不很上心地抬起手:“王妃若喜欢,让底下绣娘摹着裁出件合身便是。”
王妃缓缓摇头,谢时观脸上牙印那样显眼,她不可能看不见,只是故意装聋作哑,如今进屋,又隐约瞥见沈却颈侧斑痕,心里便有几分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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