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则盯着陈无宇手中
箭，久
大晋自西境调来攻城援军被派至西边守围，无令不需出战。
每日清晨及傍晚，他都会借着巡围之际，策马出外廓，远远地看
会儿风雪之中豫州城头。
那个守城年轻大平将领，他有时能看见，有时则看不见。
能看见时候，他便会勒马多站会儿，目不转睛地打量那人在城头种种举动。年轻将领身形纤瘦而单薄，然胜在意志卓绝不屈，有回晋军集各部猛烈攻城，他连续六日每次巡围时都能看见他，令他几乎怀疑那人连续六日不曾歇息过。
每日去看看那个叫卓少疆年轻平将如何
——此竟成为他此次随陈无宇出征中最令他沉迷事情。
而她身上所沾染那些鲜血，皆是为她多年所守所持之事。
又过良久，卓少炎才声音闷哑地继续道：“多谢你。南下路因你之助，少死很多人。”
她谢他，不是为他救她自己命，是为那些仍然鲜活大平军士们性命。
云麟军，金峡关守军，北面诸路与京畿诸路禁军……她不愿战，不愿挥戈向同袍，或许他全部都明白，不论曾经她与他在沙场上如何交战厮杀过，此刻他都能当得起她这声谢。
戚炳靖缓缓地以掌轻抚她后背，算作回应。
去，捻灭灯烛。
深夜中，他心跳沉而有力地贴着她胸脯。
“
身上，沾过太多血。”
卓少炎声音忽然再度响起。
“该沾，不该沾……全沾上。”她又说道。
如是过近二十日，城下攻城之部中有消息传至各军。
消息称，豫州城大平守军射向城外箭经晋军士兵细查，箭镞看上去极像是百姓们在仓促间烧熔城中钱币而制成，料想平军城头兵罄，难以久持。
陈无宇听后，特意叫人去要支这样箭来看。
除箭镞之外，连箭杆也非军中常制，更像是劈裂门板而制成。
陈无宇看罢后，对他道：“如此来看，军回师之日可期矣。”
待她彻底沉静无声、在他肩头进入深眠后，他才稍稍侧首，就着漏入帐中月光看看她侧颜。
他确从未张口解释过她与他当初。
而那些她懂得、她以为当初，却并不是他与她当初。
……
建初十三年豫州境内，大雪日接着日地下。
戚炳靖没作声，安静地听她说话。
而她今夜说那
多话，都不如此刻说这两句，让他觉得清晰震耳。
她头在他肩窝里动动，似乎想要掩盖什。但他仍然感受到肩头皮肤上那几乎难以察觉到丁点湿意。
她曾亲手弑兄。她父母亦因她而亡。
她以双手掩埋过数不清同袍血尸。她亦曾下令屠戮过数万名敌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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