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英宇泽悄悄觑觑二人,又故作大人样地道:“朕不爱吃葡萄。朕就不吃。”说罢,他并拢小小手指头,揉揉眼睛:“天黑,朕回殿去读书。”
沈、英二人忍俊不禁,却没拦他,叫宫人陪着他进殿去。
这时候,英嘉央才指向桌上放着那封檄文,微笑道:“今日兵部递进来,皇帝执意要自己读;磕磕绊绊地读半晌,问人说:‘若是朕做不成个好皇帝,便也会有人想取朕大位、出兵来打朕,是不是?’”
沈毓章继续道:“早在当初英王率云麟军旧部陈兵京畿之前,他二人就已有婚许之实。谢淖对大平江山若有虎视之心,那时便不会出兵助云麟军废帝另立、肃清朝野。”
狄书驰不说话。
朱子岐却问:“若他朝称帝,英王又将如何?”
沈毓章未答,只道:“她是他妻。”
……
谢淖檄文传抵大平京中,经由兵部报至都堂,都堂中当值沈、朱、狄三人依序传阅,过后又叫兵部人将檄文收起,送入禁中呈至昭庆及皇帝御前。
在兵部人离去后,都堂中时无人说话。
隔好阵儿,狄书驰才率先打破沉默:“原来如此。”
他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其余二人道。而他目光也随之抬起,触上沈毓章,“谢淖以军功尽得大晋将卒人心,今逢晋乱,他欲取晋室江山而自立,则天下无人能与其相争。这,便是沈将军与英王此前按住大平兵马、不肯轻易北伐原因,对?”
沈毓章道:“与其相争,谁言必败?只因为万民计,不愿与其相争罢。”
是日正逢初十,沈毓章自都堂出来后,径直入禁中去西华宮。初夏时分,宫苑中池塘莲开,清香阵阵。殿门开着,微风流过,外面石桌椅被宫人铺垫装饰番,年幼皇帝正由娘亲陪着,在这微风莲香之中认真读书。
见沈毓章行来,宫人无声退后。英嘉央察觉,侧首而顾,看见他,就笑:“毓章。”
英宇泽闻声,兴高采烈地抬起头:“爹爹!”
沈毓章亦笑。他此刻心情如微风、如清香,连眼角都带着细细温柔意。他挨着母子二人坐下,先净净手,然后从石桌上取过琉璃盏,拿出里面盛着葡萄,粒粒剥去皮,又送去英嘉央嘴边。
她咬着玛瑙似葡萄,伸手替他解开朝服领襟,叫他散散暑热。
此话之中自有带兵之人傲气,叫狄书驰从容笑。他道:“若谢淖朝称帝,沈将军如何笃信他仍肯为万民而藏干戈?”
“非信他,而信英王。”
“英王与此有何干系?”
“英王与他,结有婚约。”
狄书驰、朱子岐闻此,面上难掩愕然之色。沈毓章回答得如此直率坦荡,倒叫二人不知该如何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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