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她倔强,当下微弯嘴角,将那几张纸还与她,“早朝时分论及御史中丞缺该由何人来补,你未当廷表议,现下可有话说?”
她想也不想便道:“臣以为当由廖从宽廖大人补此缺。”
乾德二十五年皇上登基之日罢黜时御史中丞薛鹏,其后曾迁左丞周必权领御史中丞职,不日前周必以病致仕,朝中上下众臣又重新注目起这举足轻重兰台之主位。
眼下形势早非当日能比——当初皇上日连贬孟廷辉及东党三人,白让西党捡这御史中丞缺现成便宜;现如今孟廷辉风头正盛,皇上亦颇有重用年轻才俊之意,因是东西二党老臣们无暇顾及旧怨,都怕御史中丞职
她抬头,看清来人,便挤出丝笑,轻声道:“陛下是从枢府那边过来罢?”
英寡低眼看她,斜眉轻挑,不答却问:“你蹲在这里做什?”
她装作不经意样子,慢腾腾地收拾东西,站起身来道:“臣掉东西在地上。”
他负手,不言却望着她,眼神淡淡,可那双眸子却是格外暗邃。
头顶太阳刺眼,他目光更是令她感到无所遁形。
三名潮安官吏,倒是何居心?”
孟廷辉没有应声,只将手中捧着簿子往前递过去。
她手依然举着那些簿子,轻轻道:“徐相若是执意不纳在下之议,在下亦将到皇上面前去劾徐相为相之谬。”
“荒唐!”徐亭把打散她手中簿子,“皇上若是听你妄言,便是庸主!”
纸落地,哗啦拉似雪叠复。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撇眼就看见不远处还立着两个随驾小黄门,当下更觉不妥,便低头:“陛下若无事示下,恕臣先告退。”
他目光探至她手中簿子,只消眼便知那是何物,脸上微有然之色,口中却只是道:“可有事要禀?”
她心口突然酸,却微微咬牙,摇摇头。
他不逼她,足下又上前半步,离她更近些,光天化日之下抬手摸进她袖袋中,抽出几张纸,捏于指间,低声道:“中书既驳,你为何不直接呈与朕来批注?”
她怕周围瞧见他动作,慌忙朝后连退几步,低眼看着脚下,轻声道:“臣若凡事遭中书阻议便去找陛下,那陛下置宰相又有何用?”她顿顿,抬眼瞅他,抿唇道:“陛下放心,臣应付得来。”
孟廷辉听清他最后二字,脸上淡然之色瞬时垮,抬眼盯住他,嘴唇抿得紧紧,久而未言。
徐亭只当她是怕,便冷冷哼,转身就走。
她站得笔直,直盯着他不放,直到再也看不见他背影,才慢慢地蹲下来,将那些被打落纸张张拾起来。
正要起身时,眼前突然有人影堵过来。
双金线墨靴端端正正地映入她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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